能听见四岁的小表妹扯着嗓子咯咯的笑,“奶奶,牲口是什么意思呀。”
“牲口”是她爸甘华德的代称。
她听见外婆气急败坏的训斥,“好听话你不学,非提脏词,我今天非得让你妈好好教训你。”
小表妹慌忙认怂,“奶奶奶奶我错了,你别给我妈告状了,求你了。”
小表妹说起话来特别好听,不像甘棠普通话说得拗口又奇怪,尤其是喊奶奶的时候,第二个音是发二声的,听起来娇嗲嗲的,任谁都讨厌不起来。
甘棠站在窗前不动了,她还想多听几声他们的对话,可惜声音很快低下去了,只能听见有人说话,却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是不是在抱怨“牲口”,又或者是在埋怨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会不会觉得晦气。
甘棠的手指很快冻僵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地抠了几下奶油渍,那奶油早冻得硬邦邦,跟衣服融为一体了,就跟她跟爸爸一样,在外面就是一个分割不开的整体,甘华德是牲口,她是牲口的女儿。
她抖抖索索的戴上手套,抹了一把脸,缩着脑袋一溜烟跑回去了。
纷纷洒洒的鹅毛雪,落在雪地上的两排小脚印上。
一窗之隔,外婆戴上老花镜,把百元钞折迭了往红包里面塞,她年纪大了,去年才给甘华德气得脑血栓发作,手就有点无意识地抖,好容易塞进去了,她抽出笔来,一笔一划在红包背面写了甘棠的名字,和一个“十”。
她很想多塞点钱进去,可老伴劝的对,钱给多了,总免不了落到那牲口男人的手里,还不如给棠棠买点零食文具。
一场大病后,外婆总有种身体撑不了多久的危机感,她拉着自家老头的袖子,“去看看锅里的肘子骨汤煮好了没?好了就把火关了,上回棠棠就把舌头烫了,你这回提前晾温点。”
天渐渐的黑下来,外婆不见甘棠来,推开窗张望。
鹅毛雪已经停了,地面上一片绒白,像新铺的地毯,干干净净。
写的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