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会觉得,那短暂的、曾在忘忧山借住过的日子,只不过是一场过分美好的、虚幻的梦境而已。
时间到了,梦就该醒了。
可是她在案牍间一抬头,便能看见关于妙音门的情报摞得越来越高,便又咬着牙开始劳作,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为了整个乌扎卡族,还是为了去中原把那个说话不算话的小姑娘拎过来,揪一揪她的小脸儿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玛依拉呀,我的小门主?
有的时候她实在累了,不想再去应付那些似乎无穷无尽永无休止的事务了,便会去河边散心。
通常这个时候,塞外第一美人就会完全不顾形象地恹恹趴在河边的大青石上,闷闷不乐地往河里丢石子儿砸鱼,一边砸一边念叨,说小骗子,杜云歌你这个小骗子。
可等到秦珊珊长到这个能被冠以“塞外第一美人”的年纪的时候,有些应酬,她也终究无法脱身了。这些应酬来得急,又避无可避,所以一旦看见帐子里没人,乌扎卡族的老人家们就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叹着气出门找人了;等好容易找到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通抱怨:
“我的好圣女呀,您怎么也不梳洗梳洗?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能出去见人哟!”
秦珊珊看着遥远的黛色的天,突然就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都带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来了,可是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毕竟她知道自己不像自己的那半个血亲那样,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杜云歌——自己的“喜欢”更类似于一种执念,或者就像明察秋毫的老人们说的那样,是想要去拥有漂亮东西的本能。
这便让她不管想说什么,都有点理不直气不壮的意味,最后也只能抱怨了声:
“有什么梳洗的必要呢?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些人。”
——杜云歌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骗子终年不至,她塞外第一美人便终年素颜朝天,间或蓬头垢面,心若蓬岛。
那时,她还不叫秦珊珊。
直到后来,她惯用了的那个汉人琴师特别会察言观色,看她对中原文化喜爱得很,便打着“方便圣女日后和门主亲近”的旗号,给她用那把琴的名字起了个汉人名:
“‘环佩珊珊香袅袅,尘埃不到如蓬岛,何用珠玑相映照’,用来形容美人再合适不过了。圣女请看,不如就叫秦珊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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