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一人面对、承担,他血缘上最亲近的两位亲人横躺在那里面,等着他。他在外面拿着一堆东西,一页一页地为他父母翻篇、签字。
他人已经傻了,木然,也弄不清签的都是什么,好像有手术决议、医院免责单什么的。
他直直地坐在走廊长凳上,回想他爸爸早上对他说过什么。孟建民温和地对他说,咱们一家三口出去转转吧,你想去哪,想吃什么饭馆,爸请你吃好东西。
医生又过来问了一遍,要不要拔管子这种事,孟小北神经质地摇头:“不拔管子,我想让我爸活过来。”
他问他爸爸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护士说,人送来就那样,早就说不出话,一句话都没有留。
孟小北作为在场唯一直系亲属,被准许穿上消毒服戴着帽子进入房间,见他爸最后一面。
他立在他父亲的床头,望着床上那张熟悉而沧桑的脸。孟建民看起来十分平静,脸上完整,没有任何破损,就像睡过去了。也确实没有意识了,胸部起伏极其沉重,缓慢,心脏检测屏上那条波动线走势危殆。
孟小北低喊:“爸爸。”
四周安静,几种仪器和管子交织发出单调低哑的声音。孟小北说:“爸,对不起。”
孟小北肩膀抖动,声音沙哑,哭着说:“爸,我认错了,你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