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抢答:“啐,我们即是他家人。”
“说得对,说得好。”
他们住了一整个暑假,亲友叫佳儿“小外国人”,其实他会说点中文,只不过不谙闽南语,只得与表亲用英语交通。
他问父亲:“小外国人,是好,是不好?”
家真不能告诉他,在某些崇洋社会,那简直是一种尊称,“没有什么意思,那不过是你的特征,像大眼睛,卷头发。”
“我是外国人吗?”
“你是美籍华裔。”
“我是否清人,或是支那人?”
“谁那样叫你?”家真“霍”一声站起来。
“我看电视有人那样叫黄皮肤人。”
“你不可示弱,我教你咏春拳,你叫回他们流氓,垃圾——”
昆生咳嗽一声,“家真,怎可这样教孩子。”
“不然教什么?忍耐必有结果,抑或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佳儿有顿悟:“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昆生笑着把儿子拉开,“去,去游泳。”
家真探口气,“假期过去了。”
“你若喜欢,可以年年来。”
“一言为定。”
岳家人朴实纯真,言语,肚肠,都坦荡荡,为家真所喜,他们绝对不会弯里弯,山里山那样兜圈子,使心计,与他们在一起真正舒服。
回到加州,家真返母校修博士论文,他说:“万一坐食山崩,可以教书。”
时间多出来,与佳儿厮混,他们一起做自动吸尘器,太阳能闹钟,会说话的录影机。
就这样十多年过去了。
讶异时间经过得那样快?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稀奇,诗人墨客以至凡夫俗子莫不对此现象表示震惊。
许家真记得他第一篇中文作文一开始便这样写:“日月如梭,光阴如箭…”不知从何处八股抄来,中文老师一贯赞好,给了八十九分,帖到壁报上。
今日他终于明白那八个字的真义。
佳儿明年将进大学,他已考获驾驶执照,每日开着吉普车走到影踪全无。
他不像家真,他不会同母亲说“妈妈有家真”,他异常潇洒磊落,女生喜欢他,电话多得他妈妈特地设一条专线给他,录音机留言往往满泻。
每逢有人叫他,佳儿回过头来边笑边问:“找我?”那神情像足许家华。
家真记得当年小小的他走进大哥书房找人,大哥会笑问“找我”?然后找一把橡皮筋给他玩。
又有一次,佳儿为小事与同学生气,回家仍绷着脸,戴墨镜不肯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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