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绪东正经肯干,人又长得不丑,怎么着也不会打光棍!”三姨把双筷子在空中点点戳戳,“打光棍倒不至于,关键你现在不小了,再等下去,好姑娘叫人家挑拣光,以后说不到好的了。你不当回事!等几年人家一提都是不上数的粗笨货,那时你就知道了!”
三个女人轮番说着劝着,话语密集得像战场上的飞弹火炮。绪东妈是一门大炮,一炮一炮沉重地轰下来,震得饭桌似乎都在发抖;三姨是一挺轻机枪,哒哒哒,歇了一气,又哒哒哒,飞弹如雨;绪绫是一只小口径步枪,半天放一枪,零零星星的,然而威力也不可小觑。
桌上只有传贵不作声。硕硕在菜碗里翻来翻去,看一眼姥姥,看一眼舅舅,咳咳地笑。绪东高挂免战牌,把一大碗饭挡住了脸,低了头只顾扒;夹菜的筷子像明喜惯用的草叉,一夹一大垛,塞得嘴巴满满的,好叫自己腾不出嘴来说话。
绪东妈一碗饭刚吃一半,绪东两碗已下肚了。他又倒了茶喝,喝过了把嘴一抹,说道:“我要回去了。那边事儿挺多的,不敢耽误。今天麻烦三姨了,人家看不上咱有什么办法?你慢慢吃,我回田庄了。”推了车出来。三个女人碗一推跟出来,绪东妈叫道:“绪东你别气我!正经定门亲,今年给我弄回个媳妇,这么吊儿郎当的可不行!”绪东跨上车,使劲蹬了起来,撂下一句话:“我今年给你带回个媳妇就是了!”
上了乡级公路,他不紧不慢地骑着,想想电影院里的事儿,也觉好笑,因此佩服自己的智慧——总以为自己很呆的,原来并不呆。
东南风轻轻地拂着他,雕塑一般的发型还没乱,可不知为什么右耳朵那儿痒痒的,像沾着根细头发,又像有人在他耳根轻轻地软气。自行车和他的人加起来也没四两重似的,他浑身轻飘飘的,几乎能飞起来,脑子里也晕晕的,像灌满了甜蜜的葡萄酒。——尽是些值得高兴的事儿:喜剧电影、奶油瓜子、他的田春叶,还有这美丽到近乎荒谬的春天。
快到田庄,他的脑袋里还是晕晕乎乎的。苍黛色的田庄东一团绿,西一团紫,孀妇待嫁似的打扮着。榆树上那个老鸹窝也比人前可爱,“爱屋及乌”啊!
绪东慢慢地蹬着车,抄近路从阡陌间穿过去。地头栽着成排的白杨,黄绿的穹窿似的罩在绪东头上。他停下了,把脚蹬在一株白杨上:他看见那边路上过来一串年轻女孩子。
麦苗已经油绿油绿的齐膝高了,那些女孩子仿佛漂在碧绿的湖水里。是春叶、春柳、采菱、采菱的妹妹采芝、小桂,还有一个叫杏花——这阵子他已经认齐了圩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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