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两个妇女背着粪箕子上菜园,也憋不住地笑,说:“这些丫头真是无法无天!”
绪东远远地看着也笑——嗬!百米短跑的运动员啊,她跑得可真够快的!可是他听不见她们的话,他不知道她们的追与逃、打与被打,都与他有关。
耙完了地,保国开始打除草剂,发现量不够了,绪东自告奋勇回去拿。骑车穿过地头的窄条子路,上了大路,还要过一片麦场。麦场边上那两个妇女正坐在碌碡上理韭菜。本来可以回家理的,但是和熟人说闲话远比理韭菜更有意思。
她们一边理一边咯咯罗罗议论村邻的长短。一抬头,见绪东过来了,一个妇女连忙招手,“快歇歇!”绪东把脚点在地上,笑道:“在这儿理?”却见一个妇人笑得吃吃的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脸,问:“笑什么?”以为自己脸上有灰,擦了又擦。那妇女道:“正说你呢!咯咯!你不知道刚才那几个丫头说你什么……现在的丫头,什么都敢说!”
绪东愣了一下,笑问:“说我什么?”他非常想知道——任是谁听见背后有人议论自己,都想知道的。那妇女道:“说啊,说啊……”她笑得直不起腰来。绪东的脸慢慢地红了,是不安和窘迫的红。另一个妇女道:“快跟人家说了吧,要憋坏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学给你听……”然而她也笑。
她绘声绘色的学了——本来传播这些闲话就是她的专长和一项必不可少的业余爱好,她学得像极了,把小桂不怀好意的笑容也学得惟妙惟肖。她可以当一个优秀演员,埋没在这个乡村里理韭菜真有点可惜。绪东听完,他也笑了,“是蛮好笑的,嘴长在人家身上,愿说给她说去,又不掉块肉!”他踩了车子,带了一脸微笑往庄上去了。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像泥水匠往墙上抹的稀泥——太稀的泥!挂不住地往下掉,留下灰湿的一面墙——绪东的脸是灰湿的墙。
进庄拐了一个弯,路边一棵枣树歪歪扭扭地长着,像个黑黑的驼背老人。树上没什么叶子——枣树是一种很迟钝的植物,别的树“万紫千红斗芳菲”了,它还无动于衷,满不在乎地裸着灰黑色的虬枝。
绪东把脚蹬在枣树的一个瘤弯上,他停下来了,一动不动。他在沉思。他不知道春叶会留意到他的手,一双乱摸的脏手。他自己也从没留意过,现在,他把手伸了出来,仔细地审视着。一双长大的手,有些瘦,骨节突起来,手背上有些蚯蚓似的青筋,指甲扁平而方硬,有明显的“月牙白”。手心里该有的纹路他都有,不该有的东西他也有:拖拉机油、黄泥、一点扫帚菜的青浆——他替姑姑拔了一会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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