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很无力,她明知道再说也是没用的。
杏花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小桂道:“为什么后庄上两个丫头出去都没掉块肉,轮到咱们出去都喂老虎似的?”采菱道:“后庄归后庄。”
春叶幽幽叹了口气——她们这儿是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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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庄上有两个丫头去了深圳,回来过春节的时候,那派头,叫人看了眼热。同样都是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本能的好奇和想往,就像人年纪大了,本能地恋家恋故土,死了也想叶落归根一样。是的,这是造物主理藏在她们骨子里的本能。
但是,圩里这地方……但凡中年以上的人,自常不自觉地都成了遗老,维护一切传统的、宁静的东西。想打破这传统,碰个头破血流也不能够,就像苗鱼撞不开坚冰一样,这坚冰,或许只能待横扫万物的东风吹来才能融化……
杏花一夜没有睡着,她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老鼠在柜子下头打架,吱!吱吱!邻家的猫跳到窗户的雨搭子上,咚!远远的谁家一条大狗在叫,光光,光!一会儿附近有条奶声奶气的半大狗也跟着叫去了,旺旺!旺旺!光棍鸟在什么地方冒出一声:“光棍好过,不要老婆!”——它也和她一样彻夜不眠吗?
她听见西屋她哥的呼噜声,嫂子喊孩子尿尿的斥喝声,她仿佛又听见爸、妈、哥在晚间所说的话……所有的声音乱了套似的纠缠起来,撕也撕不清,她用尽全力撕扯这些声音,几乎濒于发狂的边缘。
她听见远处公鸡的啼叫声,先是一只,雄壮嘹亮的嗓音,后来是许多只;她听见八仙桌上那架大座钟,滴嗒,滴嗒,轻轻走动的声音,隔一段时间,它当、当、当地敲起来,杏花数着那点数,由少渐多,到点数最高的巅峰忽然降了下来,成为一个响,然后又加上去了,两个响,三个响……麻雀开始在屋檐后头叫,后来又有高高的树上什么鸟叫:喳喳!喳喳!又有许多的鸡叫,谁家发动拖拉机的声音,隔壁二爹往外牵牛时的斥喝声:啊!啊!
啊!杏花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窗外的天已经放明了。她听见前屋她爸的咳嗽声,拽门闩的吱吱声……她猛地跳下床。
她把她爸延礼堵在前屋的窗下,再次哀求:“爸,人家小梨干的活蛮好的,我去了好好干,发了工资我就往家寄钱……”
延礼竖起一只手截住了她的话:“我不要你挣钱。要家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不要花了心眼,看见人家穿成烧包就眼红。我跟你说白了,正经找个对象结婚,想出去?门也没有!你爸这话九牛拉不回!”他气哼哼地往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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