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都是废弃的厂房,有高耸的灰色大烟囱,曾经最为繁盛的故地,成了不少人拉野屎的好去处。
郭发坐在路边抽烟,脑子里又想起齐玉露来,她有一副寡淡的脸盘,剔透瓷白,像是静置的玻璃装苏打汽水,而上头的绒毛和纹理则就是里面细小的气泡,他这回记住了她的脸,如果再次遇见,他也许将认出她来。
他回味起在餐厅里的对话——
“那咋都没看上?”他那时候带着点揶揄,成心地逼她说出答案。
齐玉露一笑,没说话,露出一口细小的牙齿,这种牙在东北叫芝麻牙,是有福气的象征,郭发忽地恍惚,觉得这口牙莫名熟悉。
“咋,你太挑食了?”
齐玉露又是笑而不语。
郭发也笑:“也不对,你要是挑,第十几个怎么能找我这种条件的。”
“因为我是个瘸子,他们都怕遗传。”
郭发忽然才想起来:“对不起!我忘了,对不起!”
“没事的,郭发,”齐玉露低头吃薄饼,她吃得特别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牙太小了,“其实一点都不可怜,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软的刺,绵的针,穿心而来,郭发愕然,他瞪着她的脸,眼下的肌肉发狠地抽搐了几下:“不可怜,都是命定的,我认了。”
烟尽了,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的光景——
那时,他勉强小学毕业,炎热的暑假近乎酷烈,漫漫无期,在邻家大哥哥的教唆下很快掌握抽烟技巧。起初,三两支便引得他头晕呕吐,后来日渐加量,稚嫩的肺部终于向尼古丁的肆虐投降。邻家大哥说他极富学坏的资本,既能吃苦又有奇思的天赋,比如灭烟,他不用脚踩,开创性地用手掌灭烟,在那时候的少年看来,简直是酷毙且壮烈的行径,久而久之,手掌上便形成一块巨大的年轮般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