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嘀咕什么,沈妄没听清楚,但想来以他的脾性,也断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陆衍抬头望向鬼族灰扑扑的天空,这里没有星星,一颗也没有,面对无边的深色苍穹,他静静地开口道,“我儿时,曾有一次,被人欺负,那人将我最喜欢的那只毛笔弄坏了,我哭着回家告诉了我爹,我爹说他去找那人理论,叫他赔一只新的笔给我。”
“我当时不知怎么的,就偷偷跟着他出了门,我瞧见我爹去了那人府上,连那人的面都没见着,便被家丁狠狠地打了出来,随后他又拐到了铺子里,用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只毛笔……”
他叙事的声音抖了抖,似乎有些难过,“回到家之后,他佯装十分开心的告诉我,那人知道错了,还赔了一只新毛笔给我,我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说是走路不小心摔着的……他以为我那时候小,不懂,其实我都懂,我没有揭穿,呆在了他努力给我营造的美好世界里。”
“阿妄,我相信,你的父亲也是一样的,他们都习惯于张开双臂,将外头的险恶尽数挡住,希望我们这些做子女眼中看到的,都是一个美丽的、善良的世界,他不是真的想骗你,他只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些残忍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沈妄深呼了一口气,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泪痕,“我懂,我只是一时间,没办法那么快接受罢了。”
陆衍伸手去取灯笼,忽然听见低低地一句,“谢谢。”
实在是太低了,陆衍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这傻姑娘,连道谢都这么别扭。
屋内。
一直昏迷的云柏石终于醒了过来,谢迟迟激动地险些跳了起来,“师父,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云柏石瞧见小徒弟的脸,怔了一下,谢迟迟从他脸上只读出了我是谁,我在哪。
见他不说话,谢迟迟又试探地唤了一句,“师父?”
云柏石还在愣神。
谢迟迟心中一“咯噔”,完蛋了,师父他,不会傻掉了吧……
云柏石终于缓过了神,瞧见小徒弟一脸悲愤的神情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