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大眼睛,静静听着窗外的声响,邻居家的院子里偶尔传来一声狗吠,像是提前为他们送行,那是一只黑白杂毛的小土狗,很笨。
那时候,对他来说,重庆涵盖了关于“大城市”的一切想象,那天晚上他的神情,和河南男孩形容范冰冰有多漂亮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到了重庆,住在最旧最脏的筒子楼,背阴面的屋子终年不见阳光,墙角泛着一股潮湿的臭味。他惊讶地发现重庆的花卷要五毛钱一个,在忠县五毛钱可以买两个,并且比重庆的大。
再后来母亲带着弟弟嫁人,他离开他们。在社会上晃了两年,洗过车,端过盘子,睡过肯德基。遇见彭富才时,听别人唤他彭总,他也跟着这样叫,彭富才把他带回他的别墅,一边解皮带一边说,陈磊,以后你叫我干爹好了。
他的原名叫陈磊。
第134章我不回重庆(二)
王导说,有一些记忆可以跳脱出线性时间。
什么是线性时间呢?一个历史学博士曾告诉他,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信仰宗教的西方人认为时间呈现出循环往复的状态,而所谓的线性与循环相对,简单来说就是,你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时间了。
那时陈一茫背对他躺着,做得精疲力竭以至于意识昏沉,他哑声问,这件事不是很好理解吗?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并非如此,其实直到今天我们也常常陷在循环的错觉里,就像高中生抱怨着日复一日枯燥的学习,每一天都像前一天的反复,这未尝不是一种循环的错觉?
陈一茫说,也不是所有高中生都这样想。
男人笑了笑,对,意识到线性时间的高中生,大概都能考上985吧。
陈一茫没接他的话,却在心里暗暗反驳:我就没有。
坦白来讲,彭富才是个很不错的金主,他离异多年,女儿已经定居美国,故而他独身一人在国内活得十分潇洒。在陈一茫之前,他还包养了一个女演员,后来那女演员经常带陈一茫逛街,教他各种花钱的方法。
反正彭富才有的是钱,出手也大方。有一天晚上彭富才喝得酩酊大醉,往陈一茫后面塞了东西,弄得他流血,床单红了一大片。事后他向他赔罪,带他买包,陈一茫试探着说了句,我想念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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