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骚乱,有惊恐的叫喊声,还有凄惨的哭嚎声,我急忙扑到窗口,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向一个方向跑去,那里出了什么事啊?没过多久,我看见有四个人抬着一张木床急匆匆地向大门外跑去,木床上躺着一个人,我看不见他的脸,一件染着鲜血的衣服从头一直蒙到他的肩部。在他们跑过的地方,留了一路血迹。有个女人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悲痛欲绝地哭嚎着,被两个人架着胳膊,两腿瘫软,跌跌撞撞地追着木床跑过去。
这时,几个熟悉的人影从我的窗前一晃而过,很快燕宁、维娜、谭静、和平和妹妹就一起冲进门来。她们带进来一股恐怖的气息。看着她们苍白的脸色,惊惶的神情,我猜想刚才发生的那件事一定十分可怕。
维娜一进门就像双腿不听话了,一下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和平吓得脸色惨白,嘴唇直发抖,谭静黑亮的眼珠直在眼眶里打颤。妹妹的眼睛呆呆的,好像还没有从恐怖中回过神儿来。燕宁还算镇定,可是当她摘下眼镜,揉眼睛时却差点儿把眼镜掉到地上。
那个人怎么了?我问。
谭静神情异常恐惧,她说,方丹,你知道吗?刚才那个人跳楼自杀,摔死了!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自杀?多可怕的字眼儿啊!过去我只是偶尔在书里看见过这个词,我觉得这是一个离我的生活很远的词。可……我怯怯地问燕宁她们,他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这样?
燕宁说,因为他是个反革命分子!
反革命?我们的身边竟有反革命分子?我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我又问。
燕宁说,我认为他这是自绝于人民。
和平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这是为什么啊……
燕宁镇定下来,重新戴好眼镜郑重地说,方丹,你还不知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现在外面到处都开始揪坏人,我们学校也揪出了一些坏人。我们要给他们戴上高帽子,还要押着他们游街,就像当年斗争土豪劣绅一样。我想刚才那个人就是想逃避斗争,才走上了自绝于人民的道路。燕宁说着,那对弯月似的眼睛里燃烧着火一样的愤慨。
维娜战战兢兢地说,燕宁,你干吗说得这么狠啊?
燕宁看看维娜,激愤地一挥胳膊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这是毛主席说的。所以,我们对那些反动派决不能客气。毛主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