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的碌碡,村里的女人们常在那上边用木棒捶衣裳,捶新织的布,她们噼噼啪啪的捶打声和喋喋不休的闲聊声一阵阵传来。池塘前边的田野里,偶尔也传来老黄牛拖着长腔的哞叫和男人们驾驾的吆牛声。我真有些担心,外面这热闹的农家交响乐会不会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这些平时在村子里跑惯了的小野马能从纷乱的喧闹声中收回心来吗?
再看看挤在土凳上的孩子们,我惊奇地发现,他们竟是清一色的小小子!门口有几个小闺女,但不是来上学的,她们瘦小的脊梁上都背着自己的小弟妹。她们怯生生地倚着门框站在那里,用羡慕的眼神儿望着等待上课的小小子们。这里分不出年级,最小的孩子七八岁,最大的十三四。这里面有兄弟好几个都来上学的,五星的弟弟五月跟来了,他还拖着两筒鼻涕。满屯儿来了,他的两个弟弟满缸和满罐儿也闹着挤进学屋里,还有大秤的弟弟二秋忙。哦,来的孩子真不少呢。
教室里秩序乱极了。这些在田野里长大的孩子很难一下子安定下来,他们有的瞪着憨乎乎的眼睛东张西望,有的无拘无束地大声嚷嚷,甚至还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满屯儿还把一只黑乌鸦带进教室。他坐在土凳上,抬起胳膊,让乌鸦站在他的一根手指头上,他把眼睛弄成斗鸡眼盯着乌鸦,嘴里发出呱呱的怪叫,乌鸦也扇着翅膀,张开嘴巴啊啊地乱叫,惹得周围的小小子们笑得前仰后合。还有几个淘气的小小子硬要挤坐在一条土凳上,他们你拥我挤,推来搡去,不是这头漏下去,就是那头坐空了,引得周围的孩子拍着脏乎乎的小手叫着,笑着,简直要把教室里吵翻了天。
我一语不发地坐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一张张嬉笑的面孔。不一会儿,有的孩子注意到了我的严肃的目光,便讪讪地垂下脑袋,一声不吭地坐好了。正在笑闹的孩子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眼睛都偷偷觑着讲台。看到别人都不笑了,满屯儿没趣地抓起黑乌鸦,给它理了理毛,把它揣在了怀里。那几个抢座位的淘气包也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各自的位子上去了。屋里终于静下来了。
我用想象中的老师的语调说,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
咳咳咳咳……
紧接着我的话音儿,三梆子的座位那里猛地响起一阵剧烈的干咳,刚刚坐稳的孩子立刻又哄堂大笑起来,更可气的是那些为孩子们当保镖的狗,它们纷纷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