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厉的啸声。天空中深灰色的云更加浓重了,仿佛被一层低垂的铅幕遮挡着,太阳好像永远也升不起来了。
陶庄的墓地弥漫着一片浑浊的黄土,稀疏的枯草在墓地上疯狂地抖着,一团团被霜打过的苦菜,紧贴着地皮,紫蔫蔫的叶子瑟瑟地发颤,似乎也惧怕生命的消亡。这一切使墓地越发显得落寞而悲凉。
五星和三梆子推我来到这里,几座新坟已经堆起来了,送葬的人们站在墓前,头上和身上都落满了雪,巨大的哀伤在一张张悲痛欲绝的脸上、在一双双红肿的眼睛周围新添上多少悲苦的皱纹。人们痛断肝肠的哭声像冬天里呜咽的风,在阴暗的天幕下低沉地回旋。多少被贫穷压抑的辛酸和愁苦都和着对亲人的悼念的悲泪一起涌流。
陶成大叔站在一个高坎子上,沉痛地看着那一座座新坟。面对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他想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嘴,嗓子里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像是害了一场大病,突然显得苍老了许多。泪水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横流,他的一只袄袖子都被泪水湿得发亮了,还不时抬起胳膊擦着眼睛。
隔着泪光望着这一切,我不愿相信那些熟悉的人们会这样突然地告别这个世界,更不愿相信死神这么轻易就把这些生命夺走了。哀痛哽塞着我的喉咙,泪水一次次如雨般地涌流着……
老少爷们儿……陶成大叔终于嘶哑着嗓子说话了。乡亲们,咱陶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伙心里都难受,可咱不能光抹着泪花子来安葬咱的亲人。咱陶庄祖祖辈辈都受穷,年年顶着个穷帽子。咱的娃娃一生下就落在野菜窝窝里,让人看着从心里痛啊!他们……他抬手指着那一片新坟,颤颤地说,他们挖河是为了让咱大伙往后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泪水汹涌地奔泻在陶成大叔的面颊上,他用巴掌抹了一下,又说,乡亲们,咱可都是有骨气的,咱得对得起走了的人!这河,咱还得接着挖,不把日子变个样儿,咱就没脸再来看咱的亲人!他猛地把头转向那几座新坟,起誓般地说,桩桩大哥,翰明,振生,福兴,根柱……小……小金来……你们都听见了不?咱陶庄老少爷们儿都来送你们了。往后,俺们开河多替你们挖一锨土,俺们种地,多替你们撒一把种子。咱陶庄的兴旺里有你们的血汗,大伙儿不会忘记你们的姓名。你们就闭上眼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