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完颜宁双手合在心口,低声祈祷:“雁儿啊雁儿,愿你早日寻回爱侣……”一语未息,那鸿雁的哀鸣陡然变得凄厉,头颈向下从半空中直冲下来,迅速坠到低处再也看不见了,完颜宁悚然一惊,胸口一阵阵发痛,似被人攥住了心肝一般。
达及保见她面色惨白,不解地问:“这雁怎么自己掉下来了?”完颜宁定了定神,忡然道:“雁有德行,从一而终,若失其偶,便以身殉。从前我只读过元才子的雁丘词,今日才亲眼看见了。”李冲大感不祥,忙打岔道:“也未必是殉偶,说不定它早受了箭伤,恰巧支持不住跌下来了。长主,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完颜宁点了点头,三人相携而行,同往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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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峰山惨败之事传到汴梁,皇帝当即晕厥过去,醒来后又是上吊又是跳楼,幸而都被内侍及时救下,太医与挤在御前轮番侍疾,宫中一片惶惶不安的末日气象。
内侍局值房内,潘守恒面如死灰,死死盯着宋珪,一字一字道:“殿头现在满意了?”宋珪又急又痛,心乱如麻,不欲与他争辩,转身就走,潘守恒上前扯住他衣衫,厉声斥问:“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究竟安排了谁护送长主?她现在在哪?!”宋珪忧急如焚:“我不知道……”潘守恒大怒,双手抓住他胸前衣襟:“你这个疯子!她是御苑里的花,怎能送到战场上去任人摧折?!你看上的人很了不起么?还不是兵败如山倒?!”宋珪听到这话不由大怒,用力将他推了个趔趄,拉直衣襟正色道:“战败是国难,岂容你冷嘲热讽!长主是个人,不是金笼里的鸟雀!她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定,你究竟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恼恨她生死以之的那个人不是你?!”
潘守恒清雅的面容扭曲起来,气急败坏地扑上去扼他脖颈,宋珪虽年迈,身体却很硬朗,二人转眼间扭作一团。推搡间,潘守恒的背脊撞到柜子,柜门未锁,柜中的物什斜倒出来,全是一卷卷一叠叠的宣纸。
潘守恒绝望地低吼了一声,挣开宋珪,发疯般地收拢那些散落一地的纸张,宋珪站稳身子定睛看去,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字,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字体——屈铁断金,锋如兰竹,天骨遒美,逸趣霭然,那是誉满天下的瘦金书。
宋珪怔怔看去,只见那些纸张有些亮白如棉,有些却已旧黄如赭,白纸上的字迹潇洒险劲,旧纸上的却稚嫩生疏,显然是潘守恒从进弘文馆至今,大半生练习瘦金书的全部功课。宋珪眼眶发热,顿时明白了他深藏多年的心事,嘴唇动了动,又不知能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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