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床单,黑色的皮带,红色的勒痕,医生温柔的笑容,和黄鳝一般钻进精神系统的向导触须……
她的发梢渐渐生出一些冰冷的汗液,不知是脑海中重现了极爽利的快感,还是失去后的悲痛。
戒断反应。这是不能向江泠抱怨的东西。
她可以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但不能向他倾诉自己的脆弱。
这就是家人。
“关你屁事。”她说。但很快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抗戒断药丸少了不少。所以我专门换了班去酒吧找你。”
江泠每个周四都要去哨所值夜班,第二天清早才会回家。这给了江熙可趁之机。
“又不是第一次了……免不了去那种地方。”
他冷淡地瞥了江熙一眼。他轻飘飘看人时,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文职,但凡脸上挂上寒意,便会将残酷的战场经验显露无遗。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这个老旧的小区是白塔分配给A级以上哨兵的住所,江泠申请了一间,而江熙没有。
她习惯了和哥哥挤在这个五十多平的小公寓。冬天暖气温度刚刚够上十八度,如果不幸遇上悲催的冬雨,就不得不打开电暖气。
客厅在一个深棕色皮沙发的霸占下显得过分狭小,同时也没人喜欢坐在上面。通常兄妹俩喜欢光顾沙发前的毛绒地毯,上面有架着一米见方的木质小茶几。前方的电视常年用来玩游戏,两人都不注重文艺品味的建塑,音乐电影一律不碰,旁边的碟片架早早落了灰。
江泠抖掉风衣上的雪,坐在电暖气旁烤了几分钟,和江熙分别淋浴后,他打扫浴室,再躺倒在卧室的床上。
卧室不大,一张靠窗的单人床几乎占据了全部,乱七八糟的小型武器堆在桌子上。
忙碌了一整天的江泠伸手打开窗台上的收音机,白噪音秘密地流淌出来,这是哨兵的专属时光。
过了一会儿,阳台响起波轮洗衣机笨拙的喘息声,是江熙在洗衣服。
这个家里,家务通常分工明确。江泠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监护人就包办一切,残酷的战争会分离家人,谁离开了谁都要努力活下去。
但是……
床头的落地台灯将光芒挤进他的指缝,穿透他的眼皮,留下诸多光点。
他想起从白塔接回江熙的那一天,她软软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那时江泠觉得自己错了。
突然,房门门被拧开。沙哑的询问和更清晰的洗衣机声音传来:
“江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