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血与骨可填平忘川河,可饮干孟婆汤,可压折奈何桥。
李湮却是应着声惨淡笑出声,“无冤无仇,恩深似海又如何?”
颜岁愿眼中烟云缭绕,听着李湮声力虚浮道:“阿晚,与我是生恩,这些年若是没有阿晚在侧,我怕是连一刻都熬不下去。即便不自戕,也要折磨死自己。可即便如此,阿晚,我也得辜负了。”
“颜岁愿,我李湮愿以命跟你作交易。日后,请你想法子送阿晚回江南。”
“……”颜岁愿沉默稍许,才道:“王爷,此番回京是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但其他人想利用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能帮我护住阿晚,送阿晚回江南。我愿奉上己身所有,分毫不留。”李湮虽是在请求颜岁愿,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近乎像是绝命的命令,“我已经让阿晚十年不得安生,这天下将要动荡,皇室之人注定没有安生。我不能让阿晚继续跟着我亡命。”
颜岁愿能理解李湮的心情,但是他能做的有限,“王爷,微臣如今亦然身不由己。”
“颜岁愿!”李湮握着铭牌链子的手揪住颜岁愿的衣襟,眸色狠厉,“你难道想让程藏之也如阿晚一般吗?!你应该明白程藏之不愿交出你的铭牌是何缘由,他的心是诚不欺任何人,你难道忍心让程藏之此后如阿晚一般,此生都为人辜负至死,至老无良人同行?”
“你若真是对程藏之不动心也便罢了,可明明是动心的,却不能作出任何回应,你甘心吗?”
李湮面有赤色,眼眶灼热,“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都不敢对阿晚作出一个稍许柔和的眼色,我生怕给阿晚希望,却给不了阿晚未来。”
手侧的小几打翻,瓷壶茶汤浇了半身,透着醒人的茶香。
李湮泄气的退回原位,瘫坐在茶汤里,他抬着头看着神色始终不明的颜岁愿。仍旧重复着道:“我不甘也不舍,明明我可以有选择,可以有安稳的人生,可以跟阿晚细水长流地赏莲一生。明明可以……明明可以的!为什么他们要毁了我的人生,为什么我要有那样的父皇!为什么我要有那样的手足,为什么我要有那样的宗室族人!”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逃脱不了这厄灾!”
“但,我只有一个祈求,就是阿晚回江南平安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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