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强了仿佛站在一间庞大而无人打扫的厕所中的感觉。像魔方的楼房矗立在街道两旁,在雨水中抑郁或迷走神经错乱。那一格一格的或明或暗的小小空间里,世俗生活的交响曲奏响了第四乐音:精疲力竭,无所事事、心灰意冷、捉襟见肘、情欲亢奋、通奸游戏、谎言与背叛、作业辅导、回锅肉、啤酒、狐臭、响屁、马桶堵塞……酣声和长长的休止符。楼下的商铺还懒懒地开着,蛋糕房、餐馆、小酒吧、发廊、成衣店、杂货铺,仿佛不是为了营业,而只是虚应故事。发廊的门头通常都坐着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头发怪异、目光呆滞,露出几片白生生的肉,宛如蜡像。老实说,把头发交给她们打理,就像把核按钮交给拉登一样。在一把灰褐色的大破伞下,一个年纪肯定超过了70岁的老头守着小烟摊。我花十块钱买了一包三五。一个背着一卷不可名状的全部家当的乞丐慢慢从前方迎面而来,他柱着双拐,一条腿几乎齐大腿根那儿切除。他的腰上系着一只瓷缸,用来装钱,在夜晚的朦胧中,我有几秒钟疑心他是不是在腰上拴着腰鼓。想起一则打腰鼓的壮观场面,觉得它是如此虚幻无力。我在口袋里摸索出一元硬币,他以一种野兽的混沌而粗硬的目光看我时,我把那枚发亮的小金属放入缸内,发出一声叮当的锐利的嘶鸣。雨水从他的花白头发往下淌,冲洗着他肮脏的脸,核桃般瘦削,多皱纹,仿佛已被彻底风化,即将颓然瓦解。他的背影就像一个被压弯了的观念,镌刻在这个城市的书中。我冲雨夜吐着烟,转过一个迟钝的街角,或许没有街角,看到大街上辉煌的霓虹灯,不禁迷失在这个宏大的叙事中,就像迷失在增长率、利润、资本中不能及格一样。但它乐观挥霍的气质刺激着我的肉体,以至于有一秒钟,我被感动得发誓要成为主流社会的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几乎有一种菲茨杰拉德似的视野:美国二十年代的青春的放纵。但转而一想,我们这儿,放纵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青春怕是早逝了。也许,有的不过是暮年的烦躁与变态。
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刹车尾灯在反光的水地上,连成一串,就像钢铁厂的钢水槽。那些有钱又有所谓“品味”的人,正在往夜生活的时髦的蹲位里赶。那儿有上万个被啤酒或葡萄酒或鸡尾酒胀得鼓囊囊的膀胱,以及一万张臭嘴喷出来的烟雾、废话中的废话,和催吐的表演。哦,你都不知道有些地方表演的节目有多傻B,连希尔伯特也无法计算它是N的N次方多的傻B。就像我现在打着花伞,双脚踏着泥浆一样傻B。我从涂满化妆品的大街踅向右拐,拐进了一条阗无人迹的小巷。巷子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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