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冰凉的酒精味,让我的神经末梢在不断地回避中触及到了一块久未开垦的记忆土地。
那一晚,夜空里黑漆漆的,校园里的路灯也不知为何坏了一大半,除了余下的几盏在树丛里若隐若现和远处宿舍楼隐隐约约的灯光,视线里几乎连一个萤火虫也没有。常斌和我在学校最繁华的林阴道上踱步,我们各走各的,没有往日的相依相偎,只有凝结在时空里的夏日的寒气。
“麦淇,我得走了,你比我想象得更出色。”常斌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总是夸奖我根本不存在的优势。
我一直在流泪,幸亏黑夜成为我的遮羞布。“是因为输给了我,耿耿于怀吧?”那时,我和他同时竞争免试研究生的机会,我得到了,却失去了爱情。
“不是,我是指你将来一定会是个真正的女强人,你宁愿要你自己得到的,而不要我给你的,相信我,你会成功的。”他善意地说着,“不过,我也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比你弱。”常斌要和我较劲,他选择自费留学,又像个救世主那样要求我跟随他陪读,我没有答应。
“什么时候走?”我问。
“快了。”他轻捷地说。
“我们还会见面吗?”
“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洒脱地调侃。
我们最后一次相拥而别,望着他远去的毫不留恋的背影,压在心底的酸涩喷涌而出,我突然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常斌我怀孕的事情,走完了校园里最悠长的一段道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但我觉得,不说是对的,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一个孩子远不能牵住一份爱情。
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我也百感交集地哭了一回,带着能拥有与心爱男人的爱情结晶的幸福,带着即将失去它的失落,带着一种生命体验的兴奋,带着对女性角色思考的悲凉,因而,对于晓婕的哭泣,我深有体会。
《红衣》第二章(13)
我又想起了常斌说的“女强人”这个词,我轻声地羞愧地笑了笑,一别好几年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时想,生命真像是一列由生开往死的列车,列车里望得见两边流动的风景,也时常有停靠的驿站,每个驿站会有上来的新朋,亦会有下车的旧友,旧友们挥挥手走了,也许我的生命列车永远也驶不到他们再次等候的那个驿站。
我正在混沌的思绪中感慨,发觉身旁有个晃晃悠悠、一瘸一拐的身影急匆匆擦过去,有几分像梅玲。我试着叫了她一声,对方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瞧,继续颠簸着向前去,看起来确实是梅玲,于是,我赶上去唤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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