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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小雨呢?”梅玲俯下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问。
老妇人说不出话来,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指向河面。河面上已经见不到孩子的挣扎,只有几艘渔船在用渔网打捞,几个赤膊的男人在浑浊的水里一起一伏。
《红衣》第四章(12)
梅玲的腿也酸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怎么回事?”她茫然无助地问,“孩子掉下去多久了?”
旁边有人回答她说:“刚落下去,一两分钟,还有救。”
梅玲知道,那人在说谎,从她家到这儿打一个来回,至少也得四五分钟。但也许他说的是孩子沉没了一两分钟?一两分钟——足以让一个小生命消失!梅玲不敢再想下去了。
突然,有一张渔网沉重起来,网线被绷得直直的,老渔夫加快了收网速度,拉上来的,果真是小雨。但孩子已经一动不动了,白净的脸被憋成了紫红色,几乎没了生命迹象,在岸上梅玲绝望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许是小雨还没有到该走的时候,颇有经验的老渔夫倒拎起孩子的一只脚,在他胸前背后猛拍几下,孩子的喉咙里竟奇迹般地发出一声细嫩沙哑的啼哭,那声音不像是一个一周岁的男孩发出来的,倒像是在产房里传出的新生儿向世界的报到。
梅玲千恩万谢地从那老者手中接过儿子,搀起奶奶,在两岸围观者的一片唏嘘之声中慢慢离开。她使劲儿地搂着怀里的宝贝,像是怀抱着一个梦,可是,梦总是要醒的,梅玲似乎隐约地预感到这一点。
落水后起死回生的孩子、心力交瘁的母亲和奶奶以及一些意犹未尽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好事者,那场面对于这个僻静的弄堂来说,有点惹眼,很多人从门窗里探出脑袋来张望。梅玲在那扇熟悉的酱紫木门里瞧见了闻屿,她忙将脸埋入了小雨湿漉漉的衣服里,她的心怦怦直跳,从一个深渊刚刚爬起,却立刻落入了另一个深渊。那一秒钟,她和闻屿真正地擦肩而过,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步;那一秒钟,周围所有的嘈杂之声都戛然而止了;那一秒钟,漫长得如一个世纪。梅玲走过闻屿身边,走出那条弄堂,她不敢回首,她觉得闻屿应该认出她了,他灼热的目光一直照在她的脊背上,因为那里热得发烫了。
之后的很多天,梅玲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神经质状态,她开始对周围的声音特别敏感,一点点异样的响动,便不安地以为是闻屿来了。她扫地的时候害怕遇见路人,特别是幸福街和那条弄堂附近,老远看到一个身材或者相貌和闻屿略有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