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复斌急忙回头去找,却发现樊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办法站在那里,隔着重重攒动的人头,继续看下去。
樊澍躲在楼道的角落,像一根枯藤一样坐着。医院里没有烟;但这会儿也没有任何人能忙得过来管他了,他去空无一人的药房,熟门熟路地摸了曲马多出来,这会儿颤抖着手,像剥糖豆那样剥开。
他答应衍之要戒了的;但是……他受不了了……实在受不了了……
自己不过是看着,都看不下去……他醒来该有多痛呢?
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比不上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感觉。
他仰起头想要痛呼出声,喉管里却堵塞哽咽,变作无声呐喊: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全错了?我应该顺着他的意思……尊重他本人的意愿……
为什么不多陪他一会呢?哪怕是守着他醒来,跟他亲口说一声“我要走了”也好?
不,我根本……我根本从昨天就不该去做什么该死的任务……不该去救那些该死的人!如果我不离开他的话,这一切根本都不会发生!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死活?我们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件事上付出性命?ABO制度与我与衍之而言,有什么不便吗?旁的人生不生得出女儿,人类能不能继续繁衍,这样庞大的命题,到底与我们何干?
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这么平凡,力量这么微小;所渴望的,其实也根本不是那些伟大的理想、未来的寄望、人类的命运等等种种……即便是生在这样艰难的年代,我们也只想要好好生活,认真地工作,尽力地去爱,用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去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尽可能地守住那一点内心当中为人的底线。
不管怎么拆开、增删、修改我们的rou体,不管是身为男人、女人,还是什么别的人,我们身为人的部分,难道会因此改变吗?谁能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最终会变成现在这样,无可挽回?
是发明了造体zigong技术的人的错吗?
是提出了ABO定级分化制度的人的错吗?
是把这个制度具体呈现和推行下去的人的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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