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下来。
在帮忙父亲生意的这几个月来,敏贞已看出黄记的茶厂早无往日的盛况,若不设法改革求新,几代的努力经营就要付诸流水了。
可她不敢说,不能说,因为她从未被当成黄家的香火,将来注定要冠别人姓氏的人,说了只会惹人侧目和厌烦而已。
事实上,自八年前母亲死后,她就对这个家愈来愈觉得陌生和隔阂,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快点长大及想办法离开,可惜命运老与她作对,到如今仍得留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母亲生前预言她会比较命苦,倒像是一个诅咒了……
一阵浓郁的茉莉花香传来,这是预备要焙茶用的,毛茶要经过焙火才能成为精制茶。敏贞顺手拿起一半白花在嘴里嚼一嚼,甜腻的花气立刻布满齿间。
她和哲夫由茶厂的另一头出来。制茶的最后一道手续“拣茶”并不在厂内,而是分散在各骑楼间,当成妇女的副业。有时忙不过来,就直接运到大稻煌(现在的迪化街),让那里的女工去拣。
哲夫的下一步并没有往新盖的养菇寮巡视,而是直接往家里走。敏贞有些纳闷,但她不问,只紧紧地跟在后面。
父女俩一路无言,他们已很习惯这种相处方式,敏贞一向沉默,哲夫也不知该说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若无心架桥沟通,只会愈行愈远。
但今天的哲夫有点不寻常,只见他脚步急促,脸上有掩不住的高兴,他甚至在通向后镇的木桥上停下等她。
“快一点,绍远的车子四点钟到,冯家的人恐怕都来齐了。”他催着女儿说。
原来如此,敏贞气馁地想,一切都是为了冯绍远!
绍远是继母秀子最疼爱的侄儿,是人人口中“完美”的化身,从小到大的评语不外是英俊、优秀、聪明、懂事,连哲夫都很欣赏他,喜爱他的程度比自己血亲的四个子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敏贞却觉得绍远是全天下最虚伪做作的人,他以勤奋苦读的上进姿态来赢得父亲的欢心,不外是想藉着黄家的财势来达成他当人上人的野心而已。
哼!一个贫苦佃农的儿子,凭着未婚生子,逼死正室的姑姑来攀入黄家,除了可耻还有什么可以形容的?
“自他去服兵役,我是一天天数日子的。”哲夫没注意到她的脸色继续说:“这孩子很有一些想法,他回来帮忙,我就轻松多了。”
“他又不是我们黄家的人。”她不服气地说。
“可是我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他看了女儿一眼说:“秉圣和伟圣长大后有他的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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