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虹正将辫子散了重梳,听了周若文的话,把头发朝上一撂,扎成一道轻便的发髻,哼道:「我招谁忌讳了?就算白少情不是白夫人亲生,他也是白家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和他说话?哼,我还要他请我吃饭呢!」想到旁人对白少情的嘴脸,心里一阵不痛快,又劈头对周若文道:「师兄,连你也是这样的势利眼不成?你若是为了这些看不起他,我可再不和你说话!」说到后面,居然隐隐心酸起来。
无人知,冥冥中,情丝已缠—;—;难挽。
白家山庄深处,冬意更寒。
斜阳已逝,这个不大有人愿意来的角落,比其他各处更为清冷孤单。零星几个正在打扫花圃的仆人,抬头看一眼在面前走过的人影,眼睛都闪过一丝赞叹和惋惜。
雍容、镇定、俊美……三公子。
所有的赞叹和惋惜都在刹那间一闪而过,仆人很快就想起自己和他的身份,立即将头深深低下,专心在自己的差使上去。
从山庄大门算起,这是第一百一十二个。
白少情目光不移,温柔地看着前方低矮得简直不应该出现在富贵如斯的白家山庄的房子,唇角却溢出冷笑。
第一百一十二个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把他当做不存在的仆人。
三公子不存在已经成为白家默认的规矩。白少情记得,当日那几个趴在窗边唤他一道玩耍的小仆,已经被毫不容情地赶出白家。
修长的指,在熟悉又陌生的门上摩挲片刻,白少情难得地叹气。
日转星移,树上叶儿早已落尽,原来已经又是一年。
推开咿咿呀呀的木门,屋中窗边坐着一个孤单的背影。
那背影并不美,粗布衣裳、头无饰品,纵然只从背影上看,也可以猜到她有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
可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只有孤单。
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孤单。
白少情的唇角,却因为这丝温柔的孤单而泛起难得的真正的微笑。
「娘,孩儿回来了。」他靠近,轻轻跪倒在妇人膝下,昂头看着每年都衰老不少的容颜。
妇人笑了,偏头,烛光印红她平凡的脸:「少情,你回来了?明天你父亲五十大寿,我猜到你今天会回来。看,娘准备了蜡烛等你。」纵然目不能视,手还是准确无差地指出了烛火方向。
暖流,哽咽在喉处。
「谢谢娘。」
「傻孩子,娘什么也没有给你啊!」摸索着抓住白少情的手,妇人叹道:「你吃苦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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