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对于神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神。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有些信仰也总是好的罢,又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虹的说。
“那么,也就有财神了?”“啊!财神?”我很吃惊,只得支吾者,“财神?——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要是很虔诚的拜财神,他就会保佑的喽?”
“唉唉,保佑不保佑的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神仙,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勿勿的逃走了,心里很觉得不安逸。略略有些担心她会把精力耗费在无意义的封建迷信上去。心里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会把她引入歧途。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过完了年,我便离开了鲁镇,回到了上海。
过了许久,从家里来了堂弟路过上海,顺便看望我。堂弟讲起了鲁镇的人,不多时,就提起了祥林嫂。
他满脸略略有些羡慕的神色对我说,祥林嫂现在已经是百万富婆了。
我颇有些惊讶,怎么也无法讲那个在鲁镇的一脸菜色的带着围裙的祥林嫂同一个披金挂银的富婆联系在一起。“听说,她把干了一年活的那些钱,全都捐给了财神庙,时常去上香拜佛,后来,镇里流行买福利彩票,七合彩,她买了一些,竟然中了头奖。”
“那可是五百万呐!”堂弟说到这里,掩饰不住的羡慕。
“后来,她拿钱又重新整修了财神庙,逢人便讲财神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