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愣是哽在喉咙眼半天没出来。
程声也不多话,他现在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默默地挨打,再默默地回自己屋里学习。可奶奶还是不放心,每天出门前在大门外多加了一把锁,防止程声偷偷跑出去。
他被锁在家里三天,把下学期要用的课本过了一遍,搁置的财务系统也写完了,期间程声去客厅跟着碟练了俩小时鼓,开头就进错拍子,之后又连着错拍,鼓声震天响,打到后来楼上楼下全找上来,哐哐哐地敲门:“能小点声么?我家孩子在家连作业都没法做!”
程声把鼓棒一扔,不打了。
卧室床头柜上那台老诺基亚这几天不断地响,有时候是两个发小催他回去,常欣说经纪公司把她放进一个缺贝斯手的金属核乐队里,主唱开口就是大黑嗓,她一听那唯恐地球不爆炸的黑嗓就要把弦按跑,但乐队就她一个女生,几个半大小伙不好意思凶她,嚷嚷着就过去了。常欣说当女生真好,程声却忽然想起李小芸,没说话。
秦潇也给程声打来长途电话,说他不再打算继续玩摇滚,常欣一走就剩他们俩动不动就弹呲打错拍的业余男,谁看?
更多的时候是老程打来的,一小时能炸他十几次,每次都被程声按掉,后来索性关机,眼不见心不烦地刷下学期专业课的题。
可他刚关机五分钟就重新开机,程声怕自己错过张沉的电话。然而他等了两天,手机没响,客厅的电话也没响。
第四天程声就翻过窗户逃了出去,区区一把锁哪能拦得住程声?就像张沉说的,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只是那时候他下面还有点余疼,腿脚也不利索,翻出去时只能靠胳膊和手使力,手上被磨破一层皮不说,最后一跳还崴了左脚,彻底变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假瘸子。
程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天已经连续阴沉好几天,他早就习惯,心情也没因此变差,只是走一步底下就撕裂般疼一下,但他还是不停地走。他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条拿鱼尾换双腿的小美人鱼,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人执迷不悟地往刀刃上跳,一步一刀刃。
程声在这种痛感中明白,这种事一辈子只可能做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和胆量对下一个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