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雨中疾行起来。冯京墨随着他扭头望去,想起了齐羽仪十岁生辰那日,他爹送他的礼物。
那是一只幼鹿,他们一得手就让喜顺和喜德送去林场。他们骑着矮脚马,拿着弓箭,在林场里围追堵截。幼鹿的腿才拇指般粗细,被他们吓得瑟瑟发抖,逃了没多久,便有些踉踉跄跄。
既然是齐羽仪的生辰,彩头自然是要给他的,他故意抬高箭头,羽矢越过鹿身,扎在它身前的地上,惊起一抔黄土。齐羽仪拉满弓,幼鹿跪跌在地上,回过头,便是那样的眼神。
他至今犹记得提起幼鹿时的手感,温热的,似乎掌心依旧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不过,回了府上,到处都是恭贺的人送来的新奇玩意儿,他们便把幼鹿扔在一边了。那鹿后来怎么样了?冯京墨侧首想了想,啧,想不起来了。
“哟,爷,站在雨里头算怎么个事儿啊。快进来避个雨,喝杯热茶。”旅馆的小二打着伞殷勤地过来迎人。他是个有眼色的,这军爷一瞧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高高瘦瘦,相貌白净,一点都不像那些当兵的大老粗。原来以为,那宜庄的当家的,能文能武,算是个中翘楚了,现在一瞧,这位爷比当家的还多几分书卷气。
小二心道,这要是伺候好了,打赏铁定少不了。果不其然,军爷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指着后头车里下来的人,“每人要一间上房。”
“好叻,上房八间——”小二扯起嗓子高喊,他打小在这旅馆里头做小二,早就混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斜瞟一眼就把人数报了出来。里头柜台上的听见了,也跟着喊,“上房八间。”
“爷,您坐。”小二放下伞,抽下肩上挂着的毛巾,在凳子上拍着莫须有的灰尘。喜顺接过冯京墨甩下的大氅,站到他身后。其他人跟进来,站定,冯京墨挥挥手,说了句你们随意,他们才在隔壁桌坐了。冯京墨又点点桌子,喜顺抱着大氅也坐下了。
guntang的开水冲进白色的骨瓷杯里,卷起干瘪的茶叶。茶叶被开水一烫,立刻舒展开来,在水漾中翻滚着,洇出一碗碧汤。冯京墨浅浅地吸了口气,茶香中裹着明显的果香,一闻就知道是碧螺春。
“刚才那是什么人?”下雨天没生意,他又是大客,掌柜的也出来跟他问好,他干脆让掌柜一块儿坐下喝杯茶。掌柜的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见他邀请,也不扭捏,说了句叨扰便在下手虚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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