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的小孩都是在村里土生土长的,也不读什么书,跟我一样长大就结了婚,生了小孩,就这么一代一代的下去……”
“你mama让我知道,原来做人父母的,还要给孩子考虑这么多……我想我是不是也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什么,但那天她们说我的孩子身子弱,根本活不了多久,我不甘心啊,我怎么甘心,我都还没有想好以后要给他什么……”
“可能就是这点不甘心,那天你爸爸他们来桃溪湾接你们母子回去,我把自己的孩子给了他们,那时我想,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了,还有那串我自己编的红绳……”
“那是你的东西吗?”陶溪打断质问道,觉得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并没有什么他设想过的隐情,一切只是一场私心自用的所谓母爱,把别人的命运当做礼物馈赠给自己的孩子。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转身离开,看到郭萍挣扎着向他伸了伸手,声音已经彻底虚弱下来:
“陶溪,对不起,是我偷了你mama给你的东西,我知道你恨我,不会原谅我,我是马上要下地狱的人,死了也见不到你mama,如果以后你去看她,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陶溪漠然地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插着针的手,曾经他无数次渴望过那只手能像牵着陶乐那样,牵住他的手接他放学回家。
他没有动作,神色冷漠地反问道:“你都知道我不会原谅你,为什么又奢望我母亲的原谅?”
郭萍的手渐渐垂了下来,半阖着眼睛,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什么,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清。
陶溪垂眸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这个他曾经期盼被爱,后来又憎恨厌恶的“母亲”,他最终没再说出什么尖锐的话语,只留下一句:“你好好养病,陶乐还在家里等你。”然后攥着那串平安结,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本来还想问郭萍,这些年为什么不出于愧疚对他稍微好一点,但已经没有问的意义。
他来见郭萍这一面,只是对这十几年“母子缘分”的一个了断,从此以往,生前死后,他们都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陶溪走出了住院部的高楼,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寒潮来临前的最后一个晴日,阳光正从东南方向照过来,他抬手遮了下眼睛,医院外的街道上亮起了绿灯,他跟着人流走向了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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