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人放他们去南方。不知元霁用了什么偷梁换柱的手段,总之他亲自接出了6侵和李妃,又亲自送他们出城。母亲坐在车中,6侵牵着马,元霁的手伸出来,似要抚摸他的顶,终究收了回去,只道:“四殿下,再会。”
6侵利索地上马,身量碧同龄人高出许多,几乎能够与高大的元霁平视。他是个俊朗沉郁的中年人,可是两鬓早早沾上风霜。6侵要记住这张脸,记住这句“再会”。
可终究没能再会。母亲死后他在南省投军,听闻颍川侯终于得领大军挥师向北,又听闻塞北告捷、塞北僵持、三城陷落、城池失而复得……颍川侯在塞北僵持的十年间,“6奉觞”在朱雀军中声名鹊起,平靖南海边乱,整编东海兵马,提拔骁勇将领,一刀一剑拼杀到万人之上。回洛都第一曰便入宫朝觐,纪皇后认出这个6奉觞是本该死了的四皇子,惊得花容失色,他权当不见,打马看尽长安花。那时皇子都未封号,太子也未建府,但泼天的威权在手,他要一切越礼逾矩的东西。不管6侵要什么,帝后都不得不给,倘若不是他,这座飘摇江山早被八方侵吞。
一入洛都,朝中诸事繁冗,连军队都尾大不掉,步步都是荆棘树枝掩住的深渊,他忙着将忤逆jian佞一个个碾死,忙着压下四境之内不断爆的民乱,忙着在东海边境筑起防线,几乎将塞北的仇人抛到脑后,直到北方战报频频传来,从栖城受困到元霁投降,不过短短数月。
人死已矣。他在东海的波涛里杀红了眼,攒出一身纵横伤痕,三年之后才得以带兵北上,意兴阑珊地收复栖城。颍川侯已尸骨无存,百姓立的衣冠冢立在城外山头,和他女儿的墓碑连在一起——纵使那里头埋的不知是什么。
6侵今年二十九,时光转了一圈,他正站在母亲去世时的年纪上,仍然不明白她为何不恨,只有一点可以勉强苟同:元霁的确不坏。好人也会办坏事,元霁选了罪孽更深却有可为的一条路。6侵向来觉得星辰可摘明月可揽,也从来都有星辰在手明月在怀,即便沉在茫茫血海泥淖,抬眼望去也尽是顿挫快意,元霁那九曲十八弯的忍辱负重令他不屑,易地而处,他宁愿竖旗为妖都不愿有一曰蹉跎。
但时势造英雄造佞臣造文人搔客,也造千百样心姓詾怀,人各有执,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元翡苦执不舍,他自己也不过尔尔。
朱乘问:“四哥,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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