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根白绫吊上横梁,留下还未及笄的女儿乔若妍。
君权之下,臣子皆为蝼蚁。
沈天枢几经周旋,四处打点关系,才让乔若妍保住身子,将她从泥泞脏污里解救出来。他膝下无女,最初是将乔若妍当女儿养的意思。
后来在将军府中,重儿与妍儿两个孩子在日常相处中互生情意,举案齐眉。
沈天枢将昏迷的儿媳打横抱起,目光复杂地看着怀里的少女。
初见她时,她不过豆蔻年华。他来到教房司将她带走时,她表面怯懦,眼底却有傲气,一言不发地捏着他衣角跟在身后,出门后脸上止不住的欢喜雀跃。
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心里想的什么,脸上藏不住,眼睛也藏不住。
一年后,她与重儿成亲。重儿来到军中后,数次向他夸赞这个儿媳,说她嫁入府中不过三月,把将军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真不愧是乔远的女儿。
沈天枢想着,在离开都城之前,还是重新为儿媳择一门亲事吧。军中有不少好男儿,定能将护好她下半生。
怀中女子的重量轻若白纸,想是重儿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在他回来之前,她还能抱着一丝希望撑下去。
如今这点希望碎灭,身体与精神便撑不住了。
沈天枢望着她惨白的小脸,眼神略带疲惫。
独子早夭,君主昏庸,沈家后继无人,他心中的痛岂止比她少一分。
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面对沈家列祖列宗。
君心狡诈难测,民事浮动如烟。百年之后,还有谁记得他沈天枢?不过是一处新冢埋新骨。
这些苦楚,他不能言、不能道,唯有死命压在心底,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沈天
枢,是梁国的护国大将。
梁帝今日作为让沈天枢心灰意冷,他今日面圣,那些为国捐躯的数万男儿、流离失所的边关百姓,如何抚慰烈士家属,如何安置无家可归的百姓们,梁帝竟一字未提!
沈天枢将怀里的乔若妍抱进房间,叫小荷请来大夫诊治。
灰布长袍的大夫按着乔若妍的手腕诊脉,片刻松了手。他一面摸着胡须,一面弯腰在桌面上提笔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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