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
九月初八,一艘海船入了来县码头,又从船上拥挤下一群人来。
霍七茜双脚踏地,便合眼深深呼吸,两月多餐风露宿,心悬一线提着脑袋做事儿,到家她才觉着此间最是如意,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好的。
海船收起船帆,一大堆码头劳力呼啦啦拥挤过来揽生活。十几个壮汉推动绞盘,喊着号子拉动吊杆,将船上一个足有四乘官轿并起般大的木箱子往下吊。
“左边,左边……哎,慢点松,缓缓放……”
霍七茜就听她无事忙的儿子在身后招呼,就哪儿都有他,都开始跟码头力工抢活计了。
她扭脸正要骂,就看到她大儿子谢析木昂着一张黑冒油的大脸下了跳板,到家了,人家自然是穿上他西城伯的衣衫,到地就唰的打开折扇,天不热,也要呼扇呼扇。
可怜打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圈养的彩雀儿,到了西南就成了个上蹿下跳的金滇猴,功夫不算最好,就数他窜的最快,皮子最薄,黑的最快。
不忍睹!不能扔,确是她的儿。
霍七茜拍拍脑门,伸出指头点他道:“臭小子你又做这个死样子,娘跟你说啊,咱这是到家了,你往后给我收收心,这两年装也要给我装个稳当样子,娘好给你找媳妇儿。”
谢析木最怕母亲唠叨,他不像安儿稳当,就语气轻快的说:“娘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干嘛,找媳妇?我找那干嘛,本就不自在,我还找个祖宗回来管着我?”
霍七茜瞪眼:“你这猴孩子说啥呢?到年纪了凭啥不找媳妇儿?娘跟你说,不但要找,咱还得早早的就让人打听去,不然好姑娘都被人抢光了……”
恩,这是到了家门口露原形了,可絮叨吧,就没玩没了的絮叨。
谢析木已经后悔先下来,便找了个由头要走,却被她娘一把拉住说:“如今你也大了,今后甭管怎么淘气娘也不唠叨你了,就一样,你把你那些祭器都收起来,咱好好的端个活人使唤的碗吃饭成么?”
这孩子被关的狠,脾性就歪吧,人家吃饭不用饭碗,十一岁那年就去跟陛下求了几套小点的鼎簋,就铜鼎煮食,拿簋吃饭。
除却这,燕京同岁的孩子里,他就比当初的郑阿蛮还招摇,郑阿蛮还畏惧皇爷,他谁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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