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懂不懂?你是不是打算变得跟他们一样?」
「你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我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才能稍微放松一点,而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既然不喜欢,以后你不要来就好了,何必要这样闹场?」
我听到他居然说我闹场,自制力完全崩溃:「这种场我还不屑闹咧!根本就是低级趣味!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放松吗?原来你的格调也只有这样啊!」
他显然也忍到极限了。「你够了没有!我在家里已经被训够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你来教训我!」
我怒火狂涌:「好啊!那你就继续去跟他们HAPPY好了!再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人夜晚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行走,本能的恐惧让背后隐隐发凉,怒气自然也凉得特别快。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不明白邱颢的感觉。他所谓的「在家里已经被教训够了」,指的正是他的父亲。
其实他并不想转电机系,他的梦想是终生从事研究工作,因此念物理其实是得其所哉。虽然纯理论科系谋职不易,凭他家的背景,要找到教职或研究员的工作可说是轻而易举,问题在于,他父亲坚持他从政,一直要他念政治或法律。
邱颢从高二分组时就开始了父子间的长期抗战,他考上大学后,他父亲更是卯足了全力要他转系,甚至动员所有四亲等以内的亲戚轮流游说,足足疲劳轰炸了一个礼拜。他父亲还想拉我加入战局〈「嫁给政府官员对你以后开业当医生更有帮助!」〉,被我一口回绝,我从此成了他父亲眼中的拒绝往来户。接下来他父亲又要他加入青年党部,同样闹得轰轰烈烈。
坚持不入党、转系目标电机系,是邱颢最大程度的叛逆了。之所以把目标放在电机,是因为那时半导体业正在起飞,电机系前途看好。他想要一毕业就立刻找到工作,早早离家独立。
我知道他心里的苦闷,真的,我全知道。只是我很难受,唯一能让他放松忘记压力的,居然是撞球间里那群人,而不是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邱颢腿长,没几步就赶上我,我们沉默地并肩而行。
我觉得有责任先开口:「你的技术要加油。」
「什么技术?」
「撞球啊,输了五局耶。」
「输赢是小事。玩得过瘾才重要。」
「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想到他下个月生日:「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哈雷机车。」
「有点贵,模型好不好?」
「勉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