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与历史从来都分不开。想当年马连良一出《海瑞罢官》,不起眼儿的一出戏,也还算不得马连良的扛鼎之作,可是竟然引发出一场‘史无前例’来。牵三扯四地,由此冤死了多少伶人戏子……啊,那个时候,已经叫人民演员了,现在,又拔一层高儿,叫艺术家。有什么用?来场运动,还不是头一批当炮灰……”
老人家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双手抖颤着,犹如窦娥喊冤:“惨哪,那可真叫个惨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那是1966年的8月23日,在北京太庙,几百名
文化人集体挨斗,荀慧生,老舍,若梅英,全部都被押在太庙前跪着挨批……”
“若梅英?”小宛和张之也蓦地紧张起来:“若梅英也在里面?”
“在,哪能不在呢?几百个文化界名人哪!齐齐跪在太庙前,看着戏衣成堆地被点着,烧成灰烬,那是戏人们一生的心血呀。若师姐的头被人家摁着,看大烧衣,烧到她自个儿的箱子时,她哭得那个惨哪,那么傲性的人,当时就软了,使劲儿地磕着头,叫着‘别烧我的戏装,要烧烧我,别烧我的箱子!’”
隔了近三十多年,老人家忆及当年惨况,犹自惊心,她扎撒着手,仰起头,凄厉地模仿着若梅英当年的惨呼,寒冽至极。
小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人眼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怪异地亮着,情绪完全沉浸在回忆中:“若师姐当时的样子,就像发了疯,不顾红卫兵小将的鞭打,一次次往火里冲,要抢救那些戏衣,她越冲,那些小将就打得越凶……那次大烧衣,逼死的,可不只是若师姐,还有不知多少文化名人因为不堪羞辱而自尽,大作家老舍,也是在那次大烧衣后的第二天就投了太平湖……”
“若梅英,也是在批斗中死的?”
“也是,也不是。”老人皱紧眉头,“若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一直是梨园中的一段悬案,谁也说不清。那天批斗,我和她紧捱在一起下跪,大烧衣的时候,红卫兵打她,我还帮着求饶。可是后来,张朝天突然出现了……”
“张朝天?!”小宛和张之也再一次齐齐叫出声来。
“你们也知道张朝天?”老人抬起眼来。
“他是不是若梅英的情人?”
“你怎么知道?”林菊英诧异,“他们俩的事儿,连戏班子的人也很少知道呢,她就私底下跟我说过,那也是因为没办法,要托我帮她送信。报上不可能登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小宛犹豫一下,“我奶奶当年是若梅英的衣箱,叫青儿。”
“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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