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
鬼戏散场了。
夜晚一样地来临,月落星沉,花已经残了。
若梅英领着司令来到酒店,自己预订的房间里。
洒满花瓣的婚床在静静等待,一个女孩把自己交付给一个男人从而变成女人。
就像,她本来期待的那样。
可是,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等待的人。
花瓣在身下呻吟碎裂,香销玉殒,少女初红同花瓣的汁液一起染红了床单,星星点点,触目惊心地写着羞耻和悲愤。
她咬着自己的唇,忍受着那一次次冲击一刀刀凌迟,灵魂已经飞上九天,在高空冷冷俯视花床上的自己,在一点点一寸寸地被切割被污辱被占有被毁灭。
男的是兽。女的是鬼——她在活着的时候已经变了鬼。
唇角的血咽进嘴里。是腥的。腥而辣。
她已经一无所有。一场失约之恋彻底地毁灭了她。
——那一刻,她已经决定,要报复。粉身碎骨,至死不移!
小宛站在墙头上,仰起脸,任雨水和泪水在脸上流淌,电闪雷鸣间,犹自听到若梅英地凄厉的叫声:“我要问你一句话,我要问你一句话……”
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原来都需要那样大的毅力和恒心,甚至可以冲破生死界。
而水小宛,却是没理由爱也没力气恨了。
抱紧双肩,小宛仍然觉得彻骨的寒冷。哀莫大于心死,之也给她的,不只是失恋的痛苦,还有信念的毁灭。从此,她再也不敢相信爱情。
然而对于一个十九岁的生命,如果没有了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连梅英的命运也不如。
梅英的爱情是一个谜,而她的爱,是一场游戏,一场骗局。
雨水如注,梅英还在哭喊着:我要问你一句话,我要问你一句话……
她不能帮她问到那句话,也罢,就拿自己的命陪她作伴吧。
恍惚听到锣鼓点儿一阵响似一阵,是催场的急急风。城墙下,有无数红男绿女在对她招手,仿佛在喊:下来吧,下来呀!
小宛张开手臂,纵身一跃……
如果将梅英比作一烛火苗,张朝天便是吹灭烛火的一阵风。
自他之后,她的日子再不叫活着,寻寻觅觅,半生都在醉梦不醒间。
那一日大烧衣重相见,她忽然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却是以死来完成:我要问他一句话。
那时才发现,原来所以还活着,所以从广东到上海再到北京,所以苟且偷生,都只是为了他。为了问他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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