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有意思,一再考虑要不要取出速写簿来描绘,但他终究还是遏止赶着录绘下来的冲动。
追逐记述情境的心情和热诚已渐消逝,已逐渐习于让记忆来追述即时的感动,他已不如前那么狂热以及恐慌漏失灵感或情境。也逐渐不在意不曾留存到的意像,已懒于勤绘不缀,一方面更容易让位于籍口来疏失迭散,更惯于让游动的心思来追逐灵感与意像。
追逐顷刻间的情境与意像,不由让他侧首窥视邻座的女孩,她给人相当生动的意像,应是青春明媚的可人儿,乌黑头发上打的发结如同一椿完善的艺术品。但他也没冲动来描画她,他明白已惯于愈来愈不想急着动手记述稍纵即逝的意像。他曾画了不少,也曾如痴如狂地追寻记录一切可启发心灵的任何眼前的事物与情境。现在慢慢都不在乎,也许记忆里留存的够多,还是真是上了年纪,倦了,疲惫了。
然而他倒蛮想拿出薄子画下刚才那位空姐,她是不同的,带给他诸多感受。但他似乎也困了,意识馍糊下进入瞌睡。人生到了这时候,不由不自觉愈来愈易打盹,愈不愿意集中心神,自然就更容易困顿。
像是等待某种事项发生样的,翟济深迷糊地等在路边一旁。等待记忆的丧失,让老年性痴呆的提早来临。那是一片泛翠的草地,他不清楚自己眺望什么?
但过后发觉并不是草地,是在海洋中,他走过去,只见一片汪洋。他伫立在离沙滩不远处,戴太阳帽之女孩,坐在沙滩椅上低头看那本书,一旁撑着个大阳伞。四周都是海水,浅浅的,不是漫漶而来的,本来就在那,他信步走过去。发觉海水是幻觉,是不远处海水的反映,她坐的地方并无水。
那女孩就是邻座的女孩,他拉起她的手,她没有回避,仍低着头,看不出有何表示。细看又不是她,然而看起来挺眼熟,像是更年轻时的那位空中小姐,恍惚中有着错觉,觉得原本就认识似的。
他睡着了,有人为他盖上毯子,他醒觉。空姐正弯身在椅旁,飞机上有点黑,他照着梦境的情况,握住尚在毯子边缘的手掌,她并没有急速收回,过后她转身走回放茶水的隔间。
他在坐位上待了一会,神智清明后,也起身到茶水间。她在柜台边整理收拾,台上都是倒好在纸柸里的水和不同的果汁。他立在旁边,看着她工作。
她问他:
“要喝水吗?还是果汁?”
“白水就好了。”
他接过一柸水,问她:
“我们见过吗?”
她没回答,半晌才反诘:
“您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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