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天黑得越来越早,酉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平日里这正是酒肆开始热闹的时候,不知为何,今天却只有程朗和钟毓这一桌客人。
琴姬的性情爽直,又与程朗钟毓聊得投机,索性关起了门三人坐在一起喝酒。
酒肆其实不大,坐满了也不过十来桌,在西市已经开了八年有余,生意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琴姬一个人打理,倒也足以糊口度日。
「四年前啊,奴家去成都府访友,这酒肆便歇业了一段时日,怎知在成都府还没回来就听说这边变天了。」
琴姬一边斟酒一边说「奴家也是命大才侥幸躲过一劫。回到长安城的时候,那邻舍的绸缎庄,对面的金店和胭脂铺子,全都没有啦。对街那铺面还是半年前才有人盘了过去重新开张。」
「那胭脂铺子奴家常去,他们家的小娘子当时才三四岁,奴家还曾经抱过她给她糖吃呢。」
琴姬学着那些古稀老人的语气,叹了一声作孽。
「谁想到才没过几年,皇帝又死了一个,上个月的时候奴家心里还打鼓呢,就怕这京城又乱起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麽活。」
琴姬不是汉人,提起皇帝的时候并没有中原百姓的那种敬畏,稀松平常得旁佛在说今儿的日头挺好。
程朗听着听着觉得心中好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琴姬讲的这些人,皆是史笔不会记载的无名白骨,但个个都曾经有血有rou,他们都实实在在地哭过笑过活过。
所谓义不掌财慈不掌兵,程朗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打扫战场的时候,双方阵亡的将士通常总是难分你我,只能堆在一处一并烧了,若有可以辨认的信物还可以送回给家人,但大多数清点登记之後能带回去的其实只有噩耗。
无论是哪边的兵卒,都是有父母妻儿,亲朋故旧在盼着他们回去的。这一丝犹豫和不忍,程朗知道某一天很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程朗想着又是一杯酒下肚,喝完之後叹了口气。
钟毓陪着程朗喝了一杯之後对琴姬道:「现在京畿有程将军驻守,不会再乱了。」
琴姬并不会刨根问底地打听客人是什麽身份,做什麽营生,只当钟毓和程朗就是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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