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的东西眼熟,她拿起来看,是我的课本,我们家的饭桌平时也是我的书桌,有时候菜上的急,我妈拿我的作业本或者书给垫在碗底下,我的试卷收上去一回,总被老师拿出来单说一项,要扣掉不少卷面分,后来我发现每本书上都有油渍,无论怎么样都会有,那就干脆不写吧,我妈给我爸剪头发,下面垫的也是我的卷子,那次我考挺好的,我想给他们看才把试卷拿过来。
这些人类进步的阶梯,这些敲门砖,垫脚石在我家里用来垫碗,垫桌角,垫我爸的屎尿,它们对我来说没有用,它们挡不住我爸在房里喊饿的声音,他要吃饭,要人伺候。
妈让我把垃圾拿去扔掉,王杭安陪我一起下去,正要上楼,旁边草丛窸窸窣窣响,我和王杭安看见一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土狗正在咬一个别人丢掉的垃圾袋,小土狗黑色的眼睛在绿菜叶和香蕉皮里浮上来。
我给王杭安说等一下,然后我上楼拿王杭安来我家带来的一些零食。
“牛rou干它能吃吗?”
“我能吃,它就能。”王杭安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rou干。
那狗起先还有些怕人,闻见我手里东西的味了,小短腿就往我这边来了,这小狗挺没出息的,就这样被我收买,明天也能和别人走。
往后我常常下来给它吃的喝的,有几次它想跟着我上楼,我家窝里什么环境,狗不知道我知道,它回回都被我撵走,回到家,我挺担心下一次下楼是不是就见不到它,这狗还算有良心,总在我家楼下的花坛里觅食,从没有找不见。
直到有一次,我下楼听见它的呜咽声,它伤到了后腿,我有点后怕,那阵常有人偷狗,它那伤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弄的,还是它碰着了什么东西受的伤,或者又是中了什么人的陷阱,狗急了跳墙,我就怕别人一弄它,它把人咬伤了,那就不光是受伤的事了,它非死不可了,怎么就容不下一只狗呢?
我打电话给王杭安,好歹她有和狗共享一条牛rou干的情谊,怎么也不能不管不顾,看她能不能养一养。
电话很快接起,我还没说什么,王杭安语气急促对我发问,“亭亭,你有没有看见我姐,我姐好像离家出走了。”
我说没看见,多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王钊宁平时在学校挺高调的,和别人早恋的事被她妈闹到老师面前,一定是觉得太丢脸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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