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渗出眼泪。
那个男生又何尝轻松,他是某年某月某日上午八点十三分世界上所有穿着衣服的人中穿衣服最少的人。今天他要参加八百米跑步比赛。比赛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但是其他参加跑步的选手还穿着校服,到了广播已经开始喊人的时候,才会到厕所把衣服脱掉,只穿着背心和短裤,但外面还是要罩着校服外套。等到广播开始骂人的时候,才会把校服外套甩到一旁,最好能够甩到跑道旁边站着的热情但不好看的啦啦队员脸上。
而他早上四点半左右就到了学校门口,然后就一直这样近乎赤裸地站在这里。最初,他是把在寒风中伫立四个小时当成一种行为艺术,为了颠倒生活习惯,成为一个彻底的规矩又特立独行的人……
夏锦落瞥了一眼他结了一层薄冰的脸和无法动弹的身体,却不小心从他松垮背心的大袖口里看到奶头。
学校里传来不很清晰的广播的声音:“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看!那一面面迎风飘舞的彩旗, 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在全国上下普天同庆……的喜庆日子里,我们迎来了我校第40届田径运动会的胜利举行……”
今天是季节变更的一天。夏锦落闭上眼睛,觉得季节交换的场所是在自己身上,风和阳光在穿过她的毛衣时巧妙地做了一次交接,默契地朝相反的方向流出,然后,旧的世界就悄无声息地融在新的背景里了。那我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我遁往何处了?夏锦落在平静无波的表情下哭喊着。
“听说学校女厕所有个男式尿池,是不是真的?”
夏锦落把头发捋到脑后,露出淡淡的鬓角。没有答腔。
“我叫占乃钞,你叫什么名字?”
直到这时,夏锦落才感到不安。这是一件不好的事,她必须从名字开始洞悉这个人的秘密。
夏锦落把自己原来蹬在墙上的腿放下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还是决定把脚重新蹬到墙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又沉默了许久,占乃钞恶意地模仿夏锦落蹬墙的动作。夏锦落忽然觉得这样很舒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和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单独呆在一起,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而自己仍孤独得像半夜三点钟被扔进深海的箱子。这感觉出乎意料地恬静美妙。这只是因为自己对这个男孩毫无爱恋。
占乃钞像叹息一样地低吟道:“真的没有吗?挂在墙上的那种?”
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听到之后,夏锦落问占乃钞:“你是跑步的吗?”
占乃钞笑道:“你终于理我了,我是跑步的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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