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雨点疏密不断的敲打,不知是何时入睡的,梦醒之间,只觉眼前一朵朵猩红如花开遍,乱梦层出不穷。眼前忽一会儿是江宁城外的青山绿水,忽一会儿,却又是一片冰冷黑暗,鲜血淋漓的头颅一次次滚到她眼前……她猛地奔跑起来,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听使唤,好似要沉入到那片黑暗里。渐渐不能呼吸。
她一霎睁开眼来,紧紧抓住腰间的香囊——
那香囊已经空了,是在将军府最后那晚醉心花瘾发作之后就空了的。之后到湘南这一段日子,或可能是注意力始终被别的事牵扯,或可能是之前一阵的戒毒有些成效,并没有发作过。
但今天大约是受了些刺激,竟格外难熬。她不敢叫出声来,只怕被湘王府的人发觉这一把柄——此刻若有人给她一粒醉心花丸,她恐怕什么都肯做。低头死死咬住被角,只觉得脑中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窒息,经久方散。
窗外的雨声渐悄,雾气氤氲,似是已过了半夜。
她全身都是冷汗,虚脱过一阵,喉间干渴得厉害。想要红零进来倒水,唤了几声,听不着回音,不得已起身披了件对襟长褂出来。见外间红零的铺盖敞在一边儿,人却不知所踪。谢长庭心中纳罕,秉烛推开房门。
院中低洼处积着几小滩水,天边月色朦胧,惨淡的白影碎碎倒映在洼中。墙外草木葱茏,雨膏烟腻。被湿润的夜风一吹,她身上的汗一霎消透,不由微微打了个寒战。
正待要转身回房,忽瞥见对院门内,依稀透出些许灯光来。
——自她住在这儿以来,虽是一墙之隔,但从未见对院开过门、亦不见有人进出。只道是另一间客舍,只因没有住人,一直锁着。今夜忽然亮了灯,这隐约让她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是以很快压下心中的一丁点悚然,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悄悄向对院走去。
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一线透出来。透过门缝,可见正对院门一间堂屋、四方跨院、二层小楼,与她的住所着实别无二致。堂屋内正当中一条长案、芍药插屏,屏身随着穿堂的夜风,微微晃动。
不知为什么,她心中一瞬有种极为古怪的似曾相识感。伫立良久,方才意识到这个地方竟很像她停放沈佩之灵牌的那间屋子,一时心中狐疑,到了顶点。又见屋内无主,确实是空无一人,遂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绕到芍药插屏背后,灯光稍亮了几分,方看清迎面墙上挂着一幅岁寒三友图。墨浓至焦,笔锋凛凛,说不出的遒劲沉郁。
一旁短短几行题字,却娟秀清丽,是吴文英的一首《风入松》: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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