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亦剑此时已腹胀如鼓。他一直试图掩饰这个事实。他一时忘了,秋千不仅是他的妻,不仅是个需要他支撑和呵护的小女人,还是大夫。想把病情瞒过最贴心的大夫,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董亦剑用白棉被紧紧盖住高高隆起的腹部,不让秋千掀开,不让她看到那真相。其实,秋千不必掀开被子,仅仅从外观上看,就完全能够看出事情的严重性。那腹部,宛若怀了双生子的孕妇的腹部,非同寻常,触目惊心。
棉被终究被秋千揭开了。董亦剑的腹部变得水明瓦亮,几乎透明。似乎只要伸指轻轻一戳,就会应声而裂。大夫们束手无策,只能插管引流。眼看着一盂盂的白色血浆组织液被管子引流出来,撞进那个苦命的女人眼里。他们比谁都明白,过不了多久,也许是明天,或者后天,这个娇小的女人就会变成寡妇。
鲁闽和海鸥这一阵子跑医院跑溜了腿儿,每天只要放了学,并不回家,直接跑来医院报到。家里的活儿,大部分都落在了海燕身上。结果呢,鲁闽和海鸥几乎同时染上了急性肝炎,小脸儿变得焦黄,每天要到林场医务室去打两次针,还要增加营养。海燕一下子变成了个小母亲,担当起照料弟妹的职责。
病急乱投医。这句话,放在大夫身上,一样准确。秋千心乱如麻,四处打听偏方,翻医书,找郎中。听说维生素B12有护肝之功效,秋千一次性买了十几盒,天天为董亦剑进行肌肉注射。听说健康初产妇的胎盘,原是中药紫河车中的极品,秋千又四处求人,淘换了好几副,精心炖制了,喂董亦剑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董亦剑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他所有的生命力,意志力。肝癌晚期的疼痛袭来时,那一种疼痛是非同寻常的,似乎五脏六腑的水分,都蒸发成了豆大的汗珠,从所有毛孔里争先恐后地往外爬。任凭钢牙咬碎,他也从不去按一下床头的求救按钮。在间歇的疼痛缝隙里,他会抓紧每一秒钟,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地踱到厕所里去。他不愿意给旁人带来一丝的麻烦。厕所离他的病房,只有十几米的路程,来回也不过三十米。这三十米,他要花上二十多分钟,才能丈量完毕。然后,他会艰难地重新躺倒,默默等待下一波巨痛的袭击。
秋千进来的时候,董亦剑正慌忙地捂住杯盖。那是一只医院配发的军用搪瓷杯,军绿色的。盖子被一根玻璃丝拴在了把儿上,使它与杯身连为一体。正是董亦剑的慌张,让秋千在焦灼与绝望中顿生疑窦。打下去的针和喂下去的药,没有给秋千带来一丝一毫的安慰,哪怕是一瞬间的假象也没有。董亦剑不但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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