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飞扬,人的脸皮厚一点也就自然而然。我尽挑我自己爱吃的东西给她买,两个月工资算什么。我太了解我父亲,肯定站在我同一立场,写封信告诉他我遇上的好事,走上千里路赶来道谢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妇产科主任不稀罕我的礼物,却稀罕我的诚意,“施人滴水回报涌泉的故事”源远流传。妇产科主任的慈悲萌发,在我眼里她就是带着眼镜的观音菩萨,让我诚意膜拜。
尽管一踏进那道门槛,我必须先洗一次脚,换两双新袜子,刷三次牙,鼓五番勇气,除了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我还欠缺对城市人个性的了解,我很想表现得更好一些,让人瞧得起一些,所以我屏着气,忍受着我不习惯闻的香水味,说一些装腔作势的话,渲染着自己的艰辛。我大放厥词,我把虚伪当作追求理想的手段,这个念头会让我变得豪迈,出了大门我就长长吁气,让夜风怜悯地给自己爱抚。虽然不管我怎样努力,在阅历丰富的妇产科主任面前,都是拙劣的小把戏,这只能使我以更快的速度暴露着自己。但这妨碍不了我的攀附的决心。
我的拙劣的小小的险恶没有遭来抛弃的命运,妇产科主任面对这株长满旁枝的树苗,没有连根铲除,而是准备用自己的热情来修理。
这就是我在城市生活中的命运的转折点。
妇产科主任很快将我的作用发挥到我打工的厂里,她请厂长给我调换了宿舍,只要她一个电话,我可以随时从缝纫机上下来,到她家改善伙食,或是聆听教诲。她常常用凛然的、不可违背的眼神纠正我的言行举止,当然这常常使我难堪不快,但我似乎又是演戏的天才,恰如其分地表现笨拙,好让她有题材,包括交给她的文章,留一些偏见或不成熟的见解,让她有发挥的余地。她常常是站着对我说话,而我则坐着。她是那种讲话必须借助手势和工具的人,一支钢笔,一本书,甚至抹布在手,都对她的言语有所提高。
“你必须脱下这身牛仔,女孩子应该斯斯文文的。”我正想说点什么,她立刻严厉地阻止我,“别辩驳,你只有二十岁,眼下我对你负有一点责任,我将让你从体力劳动的境地摆脱出来,修正是艰难的,但你以后会明白我的苦心。”
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感激她,在我看来,修正是抽象的,而管束却是具体的,她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以为我的心灵跟肩膀一样厚实,又以为我只要懂得良苦用心就能按她的意图行事,可是她忽略了我那因为自卑而过分扩张的自尊和乡下人的敏感。我一方面感激她,而另一方面变得非常害怕见她。
但是不管怎样,她拿着我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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