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把他生下来,像民工的儿女那样长大后被当地的小孩斥为“乡巴佬”。倦倚在城市孩子的门外,看他们骑电动车,玩会唱歌的金发娃娃,我见不得农村孩子那些忧郁的眼睛,在常州、上海和杭州,我见多了这些孩子,他们拖住扫厕所的妈妈或者食堂烧饭的奶奶,玩泥巴和沙土,大人忙的时候把他们堵在水池边,两头用水桶堆成墙,让他们自己空手跟自己游戏,大人走过来时,他们便使劲地看大人,大人走开后,他们看他们自己的肚子和小小的脏手。而有的压根就无处可呆,惟一可以安放的就是妈妈的后背,醒着时在妈妈的后背上哼哼啊啊地反抗,睡着后头在妈妈的后背上摇晃。
这些孩子无权选择快乐。
我的孩子应该不被这些东西伤害,他可以骄傲地游戏,吃城市孩子的肯德基,玩他们一样的游戏,而不是作为城市的小小拖油瓶。
所以,首先我需要一所城市生活的房子。
“有房子,我就生。”
“我答应你,我借债也买房子,但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把所有的积蓄捧给他,让他去买房子,房产证拿到手后,我终于答应生下孩子,他长吁一口气,说:“我快做爸爸了。”
我在隆宝公司的发言台上发言时,下面的经理纷纷打探我哪里来的?结婚没有?有人说结了又有人说未结,其实这个时候我的肚子里已孕育着我小小的宝宝了。
他们说她怎么这么早结婚,她这么有能力而年轻,大家都一致认为我肯定嫁给一个成熟、事业有成的男人。我们的社会就是如此,当我以白领丽人的姿态出现时,他们需要勾画我的另一半——款爷或才子。
他算不上才子,他开始在上海办事处任主任,后又被调任山东省市场部主任,去开拓新的市场。他与我相隔千里,但我们仍旧心心相印,维护着我们自己的生活氛围,没有人能够跻身进来。到了这个时期,我们之间不只是爱情的问题,我们是情人,是战友,也是对手。我们彼此沉浸在改变命运和身份的狂热之中。
我们不着一字地攀附着城市,我们默不作声地寻找属于自己的地盘,我们真的不想回到从前。生活格局的改变已不可能再让我们回到那种劣质的生活状态中去了。他已衣冠楚楚,每次来看我,喜欢拎一只黑色的皮包,不,这不能使他看上去更潇洒,我见不得他更潇洒。看到他风度翩翩,我女人的多疑,我从命运里带出来的多疑便开始操纵我。
我开始审问他,一如他当年对我的审问,当他狂热地冲动地拥抱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不可阻挡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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