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澄想着想着,她以手撑着马桶,借一借力,就站了起来,开了浴室的门,走回床上去,躺下。
月光仍然毫不吝啬的、笑盈盈的照进来,轻盖在床上的穆澄身上。
自那晚起,她再没有躲进浴室去。
这天最早,天一亮,穆澄就转醒过来。经过大半个月的惶恐折腾,她似乎已逐渐适应环境,最低限度一入夜,就能好好睡上一觉。
一看床头的钟,还只不过六点多。平日,清是在七点才把早餐送上房来的。
穆澄躺在舒适的床上,享受清洁被褥床铺所带来的一阵温馨,她突然的把身处困境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多少年了,她造梦都未曾想过会有如今的这些日子。
可以肆意地睡至日上三竿,等候一个服侍周到的人捧上美味的早餐。然后竟日坐在艳蓝天色之下,看书、写字、跟那陪伴自己的人谈天、说地、玩扑克、下象棋。
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安宁在于与世隔绝。
有人必有事,有事必有纷争、有骚扰、有困难、有艰辛、有妒忌、有怨恨,有其他一切丑恶至极的行为。
现今,什么也没有。
吃过社会苦头与人情是非的折磨,不会介意自己变作一具行尸走肉,总好过徨徨然不可终日的在人与人之间吵闹、斗法、争夺、你虞我诈、弱肉强食。
名符其实的退出江湖。
穆澄苦笑,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外头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依恋的?
这些天来。头一个不再想念的就是陶祖荫。
更不会联念起他的一家。陶家各人的脸谱,突然的都蛮得滑稽、可笑、微不足道。
她只想念母亲,记挂方诗瑜。因为穆澄肯定这两位会担心她、设法寻找她,甚而会为她的痛然失踪而难过、而悲伤、而痛苦。
骨肉至亲、血浓于水,怎么能割舍?
朋情深厚、知心难得,怎么能忘记?
穆澄一跃而起,如果她不设法离去,而太耽于逸乐,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外头世界无论怎样凄苦难熬,总不能如此轻率地撒手不管!
要真想离开这个世界,倒不如奋身跃下千尺悬崖算了,怎能悠哉悠找她在崖上偷生享受?
穆澄想,先躲在房门后,等一会,清一走进来,自己就跑出去。他双手一定是拿着托盘的,根本没法子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把房门关上。
于是,穆澄赶快穿戴停当,候在门旁。
果然,差不多一搭正七点,清就推门而入, 扬起的声音非常清晰与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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