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年前,父亲也去世了。两年还是三年,许大自己都记不清楚。从那之后,他便是一个人打鱼,他打的鱼总是最多最好的。除了供自己吃用,隔数日还要挑去集市上卖,把余钱存起来准备讨媳妇用。
他打鱼时有一个习惯,每次出河,都要带上一葫芦醪糟酒,且饮且渔。但每下网之前,还要往水中洒掉半葫芦,口中念念有词。旁人问他,他便笑说:“这是给河中的溺死鬼喝的。”旁人不免想起他曾经随家人顺流逃难的经历,也就不好再问。
许大遇见这个少年是在三个月前,寒冬腊月。那时夜色已降,黑暗的河流上笼着凉透的雾影,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今日的收获不太好,许大没有收网,将船稍靠了岸,掏出酒葫芦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当即在船上架了炉火,预备将醪糟再温一温。
这时候,沿着河岸慢慢地走过来一个少年。少年穿着一身长可曳地的白裌衣,走路时歪歪斜斜、飘飘荡荡,仿佛心不在焉似的,眼神往许大的火炉上悄悄然瞟了一瞟,又立刻移开。
许大怔了怔,目光追随着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少年,而少年却是绕着他的船转了两圈,眼神仍时不时瞟向火炉,但就是不看许大一眼。
许大摸摸脑袋,也看向火炉,此时炉上水开,粗陶的酒壶里水声滋滋作响,暖而深幽的酒香正飘散出来。许大恍然大悟:“公子如不嫌弃,不妨坐下,与乡人一起饮酒驱寒?”
少年眼中一亮,当即一跃上了船,又顿住,低头理了理衣襟,方才在许大对面端正地坐下。许大仔细打量,这少年生得确是好看,巴掌大的清秀脸容上一双清澈的眼,一眨一眨的,既直白,又闪躲,像个小大人一般,叫人好笑。
许大也不再用那破烂的酒葫芦,而是拿出来两只酒杯,与少年慢慢斟饮。少年看起来年幼,碰杯饮酒的姿势却很娴熟,除了不爱说话,就像个老酒鬼般。
“天怪冷的,公子穿的却少。”许大没话找话。
少年歪了歪头,“我无衣裳可穿,是以不冷。”声音清脆脆的,像山间的鸟啼,说话却未免有些颠三倒四。
许大笑道:“怪不得要喝酒御寒了。”
少年看着他笑,自己却也笑起来,眼神映着火光摇摇发亮,“我喜欢喝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啊。”说到了酒,许大提起了几分精神。
少年奇道:“你看起来是个粗人,不料还读过太白的诗。”
许大笑了笑。
少年道:“李太白也是饮酒不慎,摔入河中溺死的,你听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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