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缝补着衣裳等着他。见他回来,走过来接了鱼篓,也没有很多交谈,两人就很自然地开始吃饭。吃完饭,厅堂上的灯暗灭,卧房里的灯亮起,两个人影来来回回地走动一番,最后,卧房里的灯也灭了。
黑暗。
满头白发的许大睁着眼,看着黑暗,身边是老妻沉缓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他曾经期待过这样的黑暗。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会有一个少年,白衣翩翩,乘夜色而来,在这样的黑暗中,用一双柔软澈亮的眼睛凝视着他。
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六郎了。
很久之后,他坐起身,下了床。他开始收拾行装。在黑暗中往柜子里找了半天,找出来一幅很多年前的旧地图,就着窗外的月光,找出来上面标识的那个“招远镇”。
他把地图收进包裹,蹒跚地拖着步子走到了厅堂上。他的身躯已经不再昂藏,佝偻着背,双手摸索着碰到了那口棺材。
当年用了好木料,如今这棺材漆质依然如新。他用尽力气,将棺材盖推开一道缝,“吱嘎——”粗而刺耳的声音响起,他一惊,不由得停了停,再推。
他害怕会吵醒床上的老妻,走去关上了卧房的门,独自面对黑暗中的棺材。
棺材盖打开一半,酒香也散了出来。他弯下身子,将那些酒一坛坛地从棺材中搬出来,直到腾出一个可以容人的空间,而后自己跨了进去。
他坐在棺材里,看见厅堂门外透进来丝丝缕缕的月光,像是被风吹散的鬼影。他躺了下去。
原来躺在棺材里,是这样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睛。
十
招远镇。
许大背着包袱,张望着这片土地上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神,市集已经开张了。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乡,但是五六十年过去了,这里被黄河水淹过一遍,便连重新露出的土地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他像一个远归的客人,又像一个做客的孩童。
他拉住一个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土地神的祠堂,在哪里啊?”
那人听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大爷……大爷莫不是姓许?”
许大皱了皱眉:“正是,你如何……”
“大爷莫不是从淄川来?”那人的声调又高了一分,激动溢于言表。
“正是……”
“就是你啊!”那人握住了他的双手,“我们都知道你!”
不一会儿,许大的身边已围满了人。男人抱着孩子,女人倚着门户,全都好奇地望着他。他们对他说,几日前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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