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一圈回来,喊道:“我饿了,给我吃的。”
女人声音很轻,飘着,“吃了会吐,还吃?”
男人苦笑:“但不吃会饿呀。”
女人问:“想吃什么?”
男人欣喜:“烧鸡,烧鸭,烧鹅,烧排骨。”
女人道:“都是肉,不腻?”
男人又道:“那就再加几道青菜,还有汤,我喜欢清汤,煲太久的汤容易上火,我不喜欢。”
女人停下手中的活:“你说的,都没有。”
男人略失望:“那,有什么?”
女人道:“你昨天吃过的,还有,前天。”
男人彻底失望,咳嗽,嘴角咳出一点涎水。
女人拿手擦拭男人嘴角:“别担心。”
男人偏头:“什么?”
女人继续手中的活:“快了。”
快了。
男人不寒而栗。他的双手想握拳,但握不上。想离开,又只能躺在硬板床上动弹不得。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忘记害怕与疼痛与饥饿。
女人走向窗户边,拉出一竖光线。女人背着光,看一眼男人嘴角,男人嘴角沾着她手上的血。哎,这只手已经血肉模糊了。不,两只手都一样。她抬手,仔细观察腐烂的手心手背,待走到床边,手放男人腹部,没说话,拽起一朵五瓣花,拔掉。拔一朵,开两朵。越开越多。她自己身上也是。
女人不知痛,男人假装不知痛。男人眼皮动一下,紧蹙眉头,“医生今天会来吗?”
女人停手,看一眼离床最远的墙角,一团血红垃圾,碎骨烂肉,残花残叶,蠕动。她道:“你忘了?”
男人似乎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但很快,眉头平复,缓缓睁眼。窗帘缝的微光,灰尘飘浮,光影,切割女人的身体和他的身体。他闭眼,又睁眼,转头,没看女人,看天花板,欲言又止。
女人低头,继续拔花。
男人的欲言又止,从那竖光的横向切割两人变成斜面一刀切,他才决定重新开口,但声音平静:“你到底是谁。我的病,让医生死了,你为什么不害怕。你看得到,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身上到处长花,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我算是没救了。你走吧。”
女人看男人,声音同样平静:“一样。一样没救。”
男人艰难地笑一声:“一样没救。呵。一样没救。一起等死。”
女人没说话。
男人道:“你是故意的吧。你说花拔了就好了,但越拔越多。你看,医生就是这么死掉的。我,也是这么躺下的。别,别拔了。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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