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却不愿见他。彼时李涵尚未及弱冠之年,正值慷慨激昂的年纪,经此一遭,难免失意。他站在高大的殿瓴之下,渺小的不堪一击。
內侍虽然还是好言好语,可眼中早已漏出些不耐烦,如今炙手可热的乃是延王李渂,谁有那工夫理会这位即将要远走的郡王。
这内廷与外朝其实并无分别,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之徒只多不少,李涵知晓他无心理会自己,可仍是耐心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陛下,你再为我通传一声罢。”
那內侍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响声不大,可李涵仍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自己不过只是在私下说了一句陛下太爱书画,可这话进了皇帝耳里却成了大逆不道之言,竟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李涵风格秀整,这临别一跪,也跪的异常挺直,他虽心中失望,但仍是不卑不亢。既然皇帝不愿再听他说话,他也不欲多言,宁折不弯,皇长子的风骨自当如此。身为臣子,李涵自觉无过,只是于父子之情,他不能尽孝跟前,实乃一憾。叩首顿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堂前委实明显,清脆中又带着沉闷,就像是此时李涵心中的无奈苦楚。
他背脊不曲,仍是昂首走下丹墀,却见阶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人,李涵忽地温柔笑了笑,道:“六弟是来送别为兄的吗?”
少年已有了日后的挺拔之姿,在这重檐高阁之下,李泱觉得往日健朗的兄长竟出些瘦弱之感,銙带松松地挂在他的腰际,陡然有几分荒唐可笑。
黄永一拜道:“皇后设宴,请诸位皇子前去赏菊,郎君这才下了学,见殿下站立于此,便过来看看。”
李涵了然一笑,欣慰地拍了拍李泱的肩膀,现下人人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连內侍们都不留给他好脸色,可这异母弟弟却不避嫌,还愿来同他说上几句话,他无奈地笑道:“我去了房州,大概是回不来了,你肯来送我,我很高兴。”
见李涵面颊微凹,可见是日日思虑过度,李泱道:“大哥勿要颓靡,说不定过阵子陛下就召你回京了。”李涵忽地笑了笑起来,带出往日的爽朗,他望着不过十三岁的弟弟,生出些叹息,这些少年人啊,总有一日要明白这朝中汹涌的暗流和残酷的争夺,届时兄不成兄,弟不成弟。可他不知该如何去跟李泱解释,难道要教他去争去抢,去拼个你死我活吗?
李涵怔怔地看着李泱,最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只道:“六弟好生读书,以学经世治理之道,将来也能辅佐陛下。”他说罢凄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步伐既慢又重,在秋风中带起无尽的萧瑟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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