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屏风,我看到了十六岁的谢良辰。
我知道自己自幼便是个相貌仅称清秀的孩子,涂上这么多粉,益发显得俗不可耐起来。这块屏风是匠人们用齐国盛产的鲛鱼皮,每逢jiāo九,晾晒打磨九次制成的,光线莹润而清晰。以前我喜爱这屏风不挡视线不碍事儿,又成全了女孩儿的礼仪,这一会儿,我却恨它这样清楚明白。谢良辰只看了我一眼,便泛着笑,移开了视线。他是个十分礼貌的贵族少年,父亲、母亲一直乐呵呵合不拢嘴地给他夹菜,他接过饭菜,表qíng温和,再真诚不过,可是,那股笑便浮在唇畔眼角,让人看着局促难过。
山君啊,我当时哪能吃得多开心呢?只顾害羞同紧张了,一直垂目,傻乎乎地盯着谢良辰的手指看,那真是一双太过好看的手,修长、gān净而白皙,宽大又带着暖意。
父亲似乎太过开心,一人自斟自饮,便醉了七八分,亲切地拍着谢良辰的肩膀,一会儿贤侄,一会儿乖儿地叫着,我搓着手帕,眼泪都快出来了,母亲也听着刺耳,在他胡言乱语喊出贤婿之前,命宫女带他出去醒酒了。谢良辰微不可见地蹙了眉,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已经恢复了和气带笑的脸。
当时内侍上了一道我极爱吃的果子,糯米、糖稀和松子做成的,是齐国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一道点心,叫长寿糕。我母亲乐呵呵地说贤侄你尝尝,谢良辰看了看点心,却笑着摇了摇头,我素来并无吃松子的习惯。他gāngān脆脆地拒绝了,我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一个傲气到对任何不喜欢的人或物都不会妥协的人。我猜他平素定然是十分不好相处的少年,睫毛长得好似针,掩住了眼中的忍耐,似乎能瞬间扎死个把人。
他没有表面瞧见的随和,可是,那张脸的光风霁月,清澈明白,却又让人无法苛责他。
生得好的人,是有这样的权利。安安静静地坐着,别人便把最好的捧到他的面前。
谢良辰走了,带着对庸俗至极的齐王宫的不屑走了。他那一日,只看了我一眼。而我为了那一眼,却整整悲惨了一辈子。
父亲和母亲翘首等着谢良辰带着聘礼,穿过江东的吴水,踏过姜齐和田齐世世代代经营的渔田,走到他们的小女儿面前。只有我知道,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
山君,你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多么的浅薄无知,她认定是自己那日粉涂得太厚,面色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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