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用手背拭一拭眼泪,答道:“昨天打了一针,算是把血止住了。说是——”她慢慢地顿住了。
“说什么?”
“说要静养。唉!拿什么来静养?早点死了算了!”
章敬康心里难过极了!家家户户洋溢着欢笑,在尽情享受传统的佳节,而这里却有个贫病交迫、无人照顾的老妇人,被围困在生命的黑屋子中,忍受着rou体的痛苦和精神的凌迟,甚至于连喊声“苦”都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没有人听她的。这真是比死还要寂寞的寂寞。
他第一次发现生命中的灰暗颜色,是如此的可怖。他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感到窒息得无法忍受,必须大口大口地喘气。
“李伯母!”他猛然站起来说,“我替你去找医生。”
说完,他不等她答复,急急地转身,冲向门外。荒场上空荡荡的,有一群孩子在追逐嬉戏。那些违章建筑的简陋的木板门,大多关着,门上贴了鲜红的春联,象征着平安和希望——这使他的心静了下来,然而他这才发觉,请医生要钱,钱在哪里呢?
“章先生。”有人叫了他一声,他认得是李家的邻居张太太,以前在李家见过两次,算是彼此认识的。
“噢,张太太。”他忽然想到这是新年,便又说,“恭喜,恭喜!”
“你来看李太太?”
“是的。”他神情黯然地说,“李太太病得很厉害。”
“唉!”张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真可怜!你来得正好,我们商量商量。你请等一等,我把这碗年糕汤送进去就出来。”
目送着张太太端着一只小铝锅,匆匆进了李家,章敬康心里稍微宽慰了些——李太太倒还不是全然没有人照顾的。他知道张太太的先生做小生意糊口,境况并不太好,对于李太太不可能有什么太多的照顾,但仅是那一点温情,对于李太太应该就是很大的安慰。
然后他又想到钱的问题。如果柯惠南在这里,自然可以帮忙,不巧的是柯惠南回马尼拉过年去了。此外,再想不起可以救急的有钱的朋友,而且又是新年,找人借钱也说不出口。
那怎么办呢?他心里越烦躁,越不容易想出办法来。
忽然,他看到左面有一家人家,闪出来两个男子,其中年纪较大的一个,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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