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认真答道:“爹爹讲,‘离鸟悲声,情何以堪’。”
兄长抚掌大笑,晚饭时与爹娘提起,爹爹对娘笑道:“即便是‘贫贱夫妻’,也不会‘百事哀’——大娘类你,有咏絮才啊。”
贫贱夫妻百事哀吗?宋婉如从未这么想过。她只觉得,娘虽然难免埋怨,却也从未真正讨厌爹的大手大脚。娘会拿着流丽华贵的绸匹笑着讲“太费钱了”,也会在用野蔬下碟时对难免惭愧的爹爹调侃“官人亦食野菜,定有夷齐之贤”。爹爹曾在觥筹交错时避开众人,看着灶前与仆妇绞尽脑汁地将简陋菜蔬做得别致新巧的发妻,难得默然反省他的轻财好施,娘却远远示意厅堂笑道:“我欲效山公妻,不知官人许不许呢?”
爹爹发愁叹气:“娘子足堪公夫人,我难为山巨源啊。”
爹爹确实没能做成山巨源。宣和三年,杭州的外祖阖家被方腊屠戮殆尽,败退时一把火烧了家宅。信至汴京时,哀痛欲绝的娘病倒在床,从此病疾缠身。
爹爹再也没喝过酒,也不大请客了。
延医,问诊,煮药。娘没法像以前一般将寥寥的钱财翻着花样使,更没法纺织刺绣来贴补家用。渐渐的,兄长的羊头再吃不到了,宋婉也没有尝过香糖果子了。爹爹不是紫绶金章的宰衡重臣,俸禄并不那么优厚。很快爹爹书也不买了,只坚持要买来布匹裁与娘做新衣,且再不许娘拿去典了。
这是爹爹第一次将典当一事说出来,可娘却慢慢描着花样,对爹爹说道:“拿去给大郎和囡囡买笔墨罢,大郎已经用了好长时间的炭了。我闻官家善笔墨、好丹青,这般写出来的字不好看……再买点羊rou吧,许久家中不见油水了。”
“爹爹,”一直没有出声的兄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据说宫中一年须用掉一万只羊,太尉府上做羊羹只取脸上一点,是真的吗?”
爹爹勉强笑了笑说道:“你爹我不过稗官卑职的下品小官,如何能知大内与相府中的事儿?”
兄长却愤然问道:“可羊rou如此之贵不是假的啊!翁翁为着生辰纲被上官与百姓逼得抑郁而死,舅家因方腊阖门俱丧。官家却只知好书画,朝中衮衮诸公只知借着‘丰亨豫大’的名头作弄民膏。及第又如何呢?为虎作伥以行苛政吗?!”
九岁的宋婉如已经能晓得好多事理了。爹爹讲体恤下民,也讲忠君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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