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黄酒,这几日他家黄酒新熟,不去喝吗?”
我喜欢喝酒,却不知他真正的表妹也是个好酒的主儿。见黄酒让我有些动心,崔颢乘机道:“明日我与人约了喝酒,你也去罢?”
“可是……”虽然听说男女同席也是所在多有,但我不是饮妓,又非女婢,和男人一起喝酒,恐怕大逆不道罢。
崔颢笑道:“无妨。除了孟兄,余人你皆自幼熟识,情如亲眷,纵是你不记得他们,到时我重为绍介,也就是了。”
也是,何况我现在“孀妇”的身份太过尴尬,与寻常未嫁少女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就是当坊里正来查问,恐怕也会怜我命苦,懒得问我什么不守闺仪、无行无耻之罪。
“孟兄?莫不是生于襄阳,曾经幽隐鹿门山的那位……”孟浩然?他可是我眼中唐代诗人里最接近陶令气韵的一个啊……王维曾为他画像,后人形容那肖像“风仪落落”,想来不假——他可是能教李白这等狂人说出“高山安可仰”的人。又有书载他“颀而长,峭而瘦”,不知确否?
第二天崔颢早早自官署归来,领着我走入永宁坊。我老远就嗅到清甜的酒香,随他折进一家门首飘着小旗的酒肆。那店主肤色苍白,是个胡人,汉语却说得纯熟:“王校书与另几位在楼上待崔郎来哩。”
楼上用屏风另行单独隔出数间,靠近角落处有几人席地而坐,见崔颢进来,纷纷招呼。崔颢介绍我道:“这是我家阿妹。”他回眸示意我行礼,面上的微笑,温和得像这夏日里渭水上的风。这一瞬间,我忽然没那么讨厌他了。
也只一瞬间。我依着他的介绍一一见礼:
“一年不曾见到阿妍了。”今日的东道主是校书郎王昌龄,他那张脸总是带着些笑意,那笑意也温厚,并不故作含蓄或豪爽,一双眉峰永远挑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再高便狂了,再低便怯了。他虽才三十几岁,但据说多年来身世坎坷,鬓边已隐隐有了几丝斑白,却反显得稳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