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
黑四抓住小女孩往身后一撂,便撂进栏杆里面,然后又去编他的篾缆。黑四忍不住要回头睃几眼。小女孩的眸子好亮,仿佛雄河里那熠熠的波影,发丝好幽,浸润着雄河水的光泽。这小女孩叫翠姑,是吊脚楼对面砖屋人家的女子。
翠姑的眸子一天比一天更亮,那幽幽的发丝编成辫子,仿佛比黑四手上的篾缆还长。翠姑也就不再到雄河里去扯黑四的篾缆。而是整天坐在吊脚楼的窗户下,静静观黑四编篾缆,观篾缆探头探脑地伸到水里,把雄河里的蓝天、白云和船歌、渔调,搅得轻轻晃动起来。
翠姑知道,那篾缆是用来扎木排的。河上的放排佬最爱买黑四的篾缆,去扎那又长又宽的大木排放往洪江。黑四的篾缆厚实牢靠,木排一直放到洪江都磨不烂、绷不断。黑四自己也组织排帮,扎了木排放到洪江去。不过这通常是初夏雄河发大水,洪江竹木生意特别兴旺,而一般的排帮不愿担风险的时候。半边街人就觉得黑四了不起。黑四说没啥,关键在看得出数丈甚至数里外的暗礁旋涡,避实就虚,走好自己的排路,也就和弈棋一样。
黑四这一回编了好多好多的篾缆,却不卖给别的排佬,统统堆在吊脚楼上。翠姑心里明白,黑四又要自己扎木排下洪江了。那天,翠姑在窗下坐了许久,不吱一声。黑四太粗心,竟看不出来。傍晚,潋滟波光里的落霞渐渐消退,翠姑便起身离开了吊脚楼。
越过青石板砌就的半边街,翠姑就到了家门口。她这时突然回头瞥了一眼,暮色里的吊脚楼映在那眸子里,苍茫而又肃穆。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厉的唿哨自半边街的上空掠过,黑四的排帮呼喊着开排的号子,挥舞着长长的竹篙,将大木排撑离吊脚楼,缓缓向下游驶去。直到大木排消失于遥远的天边,还有一个倩影静静倚立于吊脚楼斑驳清冷的栏杆旁。
三个月后,黑四从洪江放排归来,他再也见不着翠姑,她已被家里嫁给国民党部队的一位营长,沿着出山的石子路,走向一个很远的世界。黑四在三个月前离开半边街时翠姑站过的栏杆上,久久地伫立着。末了,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往栏杆外一倾,便有闪烁着幽光的铜板和银元哗啦啦地坠落,在水面上击起圈圈涟漪。那是黑四自洪江赚回来的大钱。涟漪很快消失,水面复映出青色的山、白色的云,映出黑四痴痴的倒影。
第二日,黑四就从半边街消失,不知去向。半边街人潜心于棋道,没谁去关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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